著孩子們去上墳。說是鄭晏和阿團大了,從前不帶他們,是怕驚了魂,如今也該帶去讓外祖母見一眼了。
外祖母去的早,連最大的鄭昂也沒有見過,心裡自然也醞釀不出多少傷感。只是到底是長輩呢,不好太跳脫了,一群人安安靜靜地相攜上山,這其中,阿團的表情尤為沉重。
雲二月落後兩步,奇道:“阿團,你最近有什麼煩心事嗎?”
“我真傻,真的。”阿團一開口就是祥林嫂的腔調:“我居然會信了練功有捷徑的假話。”
九爺說了,功夫在平時。
如今想想,這和鄭叔茂當初領了容嬤嬤來的時候說的話多像啊。
眼下,阿團腰上和四肢上都綁著小沙袋,躺下都嫌墜得慌。每天一大早由九爺親自繫上,天不黑不許拿下來,連外出都不許空一天。
學了三個月的一顰一笑、一走一站都餵了狗,喝湯都怕勺子掉下來砸了腳面,就差趴在盤子上舔了。
要不是日前降住了容嬤嬤,怕不是要被小銀針紮成馬蜂窩了。
鄭晏跟李蓮英伺候老佛爺一般託著她一條胳膊,後來看她兩條腿抖得篩糠似的,乾脆一手環過她的腰,半抱著她往前走。嘴裡不忘調侃道:“你說你這有什麼用啊?是你練還是我練啊?”
阿團兩眼發花:“我要是知道這繩結怎麼解,早在山腳下就把它們全扔了。挑破掏空,渣渣都不剩。”
鄭晏撩起她的袖子看,綁沙袋的繩子打了個古怪的結,結實得很。提議道:“不如把繩子割斷吧,我帶匕首了。”
“不行!”阿團咬著牙,嘴上發狠,心裡還是不想放棄:“摘了沙袋,九爺回頭要加碼的。”
好容易熬到地方,鄭晏臉不紅心不跳的,阿團早已出了一身汗,呼哧呼哧地喘粗氣,累得話都說不出來。
薛氏拿帕子給阿團擦汗,心疼道:“好端端的,折騰這些做什麼?瞧把孩子累的。”
鄭叔茂冷眼瞧著:該!讓你不聽勸!
雲氏從小丫鬟們手中接過貢品,親手一樣樣地往上擺,頭也不回地道:“她自個兒樂意呢,我和老爺勸了多少回都勸不動。”還別說,鄭家這三個孩子都有一股子韌勁,將來出個什麼結果且先不論,但這份勤勉勁兒,不知有多少世家子弟被比下去。
阿團緩過勁來,謝過薛氏,一面緩緩活動手腳,一面打量四周。這附近視野相對開闊,朝北看,重巒如湧,道旁植有柏樹,投下大片陰涼。看到墓碑時,忽然愣了一下。只見兩座並排的花崗岩墓碑上,刻著一模一樣“雲林氏”。
第四十四章·所謂雲家舊事
阿團跟著長輩和兄姐行禮,讓跪便跪,讓叩頭便叩頭。一應程式走完,才悄聲問鄭昂:“怎麼有兩座碑呢?還是一模一樣的。”
鄭昂明顯愣了一下,朝雲氏看過去,雲氏垂首跪在墓前,間或把手中的紙錢送到火盆上。
他趁無人注意,將阿團往旁邊拉了拉,才壓低了聲音答道:“怪我,早該跟你講一講的。方才磕頭的時候,瞧見立碑的日子沒有?咱們原有兩位外祖母,是一家的姐妹,可惜都薄命,嫁給外祖沒多久便去了。”
阿團可從沒聽過這回事,好奇道:“那哪個是咱們的親外祖母?”
“前頭那個。”鄭昂聲音壓得極低,透出兩分說不得的神秘:“母親原本還有兩個同母的哥哥,一個種痘之前就沒了,另一個剛及冠也去了。後頭進門的那位外祖母除了舅舅,還有一個姑娘,但也沒留住。”
阿團聽得心驚膽戰,捂著胸口吶吶道:“誰幹的?”
鄭昂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小孩子體弱,夭折本就是常事,單他們這一輩裡,沒入學便去了的兄弟就有三個,這還不算沒成型就流了的那些。不過阿團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