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善見打了個佛號,道:“來者是客,二位請。”
善見親自引著他們往客寮走去,一路上和梁澄狀似閒閒聊著,卻見縫插針地試探著什麼,都被梁澄不著痕跡地打了回去,到最後什麼也沒問到。
善見給他們安排的客寮十分雅緻,簷前就是蓮塘,水面結著薄薄的一層冰,幾株殘荷斷梗,雖然蕭索,倒也不失意境。
善見招待了幾句,便帶著小沙彌離去,梁澄往蒲團上一座,對著一念若有所思道:“這善見師父當真有些奇怪,不知師兄是否注意到,方才經過前殿時,我發現竟只有女香客。”
一念為梁澄倒上一杯熱茶,道:“我三年前也曾經過明光寺,不過彼時,此處還只是一小小野廟。”
梁澄微訝,“我見明光寺頗有一地名剎之風,殿宇林立,鎏金銅瓦,簷枋彩畫,而且香火鼎盛,信客雲來,方才渡口處,便聽到好些異鄉人來此,所為便是明光寺,這般名聲,不像三年就能積攢的。”
“你可知香客來此拜佛,所求為何?”
“凡人求神問佛,不外乎生老病死,功名利祿罷了。”
一念嘴角輕揚,“他們來這,皆是為求子。”
“求子?”梁澄頗有興味道:“這處供的是求子觀音?很靈驗?”
一念故作神秘地搖了搖頭,“傳聞三年前,一夜暴雨後,廟中後牆坍塌,重修時卻挖出一尊抱子菩薩,那菩薩懷中的男嬰活靈活現,彷彿隨時就要跳出,廟裡的和尚把她拱起,有個成親十載不孕的婦人眼看就要被夫家休掉,來這兒虔心一求後,竟然真的懷上,還是個男孩,之後凡是來此求子的婦人,無有不中,原先的小野廟,不出三年便名聲大噪,附近鄉紳豪族於是出資擴建,便有如今明光寺。”
“竟還有這等奇事?”梁澄聽後,便有些想去看看這尊抱子菩薩,自他重生後,便開始篤信世間真有鬼神,此時聽到如此異聞,如何不好奇。
一念卻搖頭道:“那菩薩卻不是誰都能見的,唯有年不過三十,從未有過孕的女子,在主持的陪同下,才可求拜。”
“唉,那可惜了。”梁澄嘆了一口氣,他也不是非常執著,既然無緣得見,那便算了,梁澄正要換個話題,一念卻笑道:“佛從來沒有規矩,不過世人虛偽,貪妄卻又不願承認,非要扯道遮羞布,說這是佛祖的規矩,菩薩的忌諱,我看不過此間主持為博噱頭,多賺些香火錢,才立下這等荒謬規矩,師弟若要看,師兄便帶你去看,無需顧忌。”
梁澄看著一念嘴角微微斜翹的弧度,有些怔愣,隨著相處的加深,他愈發覺得師兄並不似外表那般寶相莊嚴,既不凜然不可親近,又不清傲不食人間煙火,他會彈琴,會調香,會醫術,會調侃他,和他開些小玩笑,即便做這些的時候依舊一副飄逸出塵的模樣,甚至還為他束髮,手把手地教他如何把滿頭青絲梳理得順順服服。
而此刻,他又看到師兄不屑譏誚的模樣,那雙光華流轉的鳳眼,似乎閃過一絲恣意狂傲的意味,再加上他披髮玄衣的裝扮,更顯得不羈瀟灑,還有一份睥睨江山的氣概。
“師弟,如何?”一念又恢復溫柔悅色的模樣,柔柔地目光詢問地看著梁澄。
“師兄說得對,”梁澄隱下心裡的波動,笑道:“那我們今晚便來個夜探抱子菩薩。”
一念忽地露出燦然一笑,梁澄只見過一念溫柔淺笑的模樣,倒是未見過暢笑大笑,眼下雖不是什麼開懷大笑,嘴角卻顯出兩痕再明顯不過的笑渦,露出幾顆編貝般的牙齒,竟像意興高昂的少年郎,有些狡邪道:“師弟你說,若是男子也來求子,會不會自己懷上?”
梁澄倒是不知一念有這般跳脫悖論的想法,無語了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舌頭,“師兄真愛說笑……”
不想一念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