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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熱烈地握我的手,大力搖撼兩下,便走了出去。

我張大嘴巴,許久合不攏。

李一雙眼睛說盡了他要說的諷嘲之言。

我終於笑了。

我應該替季康高興,他是應該有這樣的結局,我又不愛他,留他在身邊作甚,我不見得自私到這種地步。

老李說:「從沒見過如此熱情澎湃的現代人,早生五十年,他就是那種面色蒼白,一絡頭髮掛在額角的新派詩人,一天到晚吟『啊,可愛的白雲天,君愛讓我們比翼雙飛』。」

我大笑起來,不小心嗆咳,我眼淚都帶出來。

老李拍著我背脊。

「老李,」我邊搖頭邊笑,「我愛上你的風趣。」

他笑,「我也該走了,你躺一會兒便沒事。」第八章 一直被蒙在鼓裡沒有。

我並沒有躺一會兒沒事。

老李走之後,半夜我發覺自己不妥,不但混身燒起來,而且嘔吐大作。

熬到第二天早上,朱媽陪我乘船出城進醫院。

我要朱媽留意銀女的訊息,我始終認為銀女會同我聯絡。

到醫院嗅到熟悉的消毒藥水味,如同回到正真的家,手腕吊著鹽水,熱度迅速降低,我睡熟。

睡了很久很久,做著奇異的夢。

夢見有嬰兒躺我身旁,非常飢餓地哭泣,一旁擱著奶瓶,但我沒有力氣掙紮起來餵他。

他就要餓死了,我受良心責備,但仍然沒有力氣,急得心亂如麻,但手腳不聽使喚。

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

為什麼沒人來搭救我們,為什麼沒有借力的人?

我哭出來。

「陳太太,陳太太,你做惡夢,醒醒。」

一睜眼,是好心的護士。

窗外嘩嘩下雨。自從那夜開始,這雨沒停過。

嘴巴幹,想吃蜜水。

這時就想到有丈夫的好處來,無論如何,倒下來的時候,小山也不好意思不問暖噓寒。

他只是好玩。

而我是最最不懂得玩的一個女人。

娶了我,他有他的痛苦吧。

我難得病一次,他便在我身邊團團轉,呼奴喝婢,小題大做,因為平日什麼也用不著他。

娶了我,他有他的委屈吧。

朱媽過來給我喝水。

「別想太多,太太你眼睛都窩進去了。」她說。

「銀女有沒有同我們聯絡?」

她搖搖頭。

「這麼遠路,你不必天天來。」我說:「在家打點打點。」

那日豆大的雨點撒下,夏天的單薄衣裳一濕便緊緊貼在身上,往下淌水。銀女走到什麼地去了?

下午老李來探望我,我向他查根究底。

「有沒有找過她母親那裡?有沒有去查一查『第一』?」

老李說。「你瘦得不似人形,還掛著這些。」

「似不似人形,誰關心?」我真不在乎。

「我不知別人,我關心-」我笑起來。

「如今進了醫院,如你的願,一套寬袍子可以從早穿到夜,自從我認識你至今,無邁你只換過三套衣裳,黑白灰,遮前遮後,長袖高領。」

我第一次碰見人家這樣批評我,怔住在那裡。

「怎麼,你以為女醫生就有權不打扮?就沒人敢批評你?」老李笑。

他越來越大膽,簡直似數十年的老朋友,世界上除出無憂之外,沒有人跟我說話敢這樣。

「無邁,快自象牙塔裡走出來,眾人以為是你縱壞陳小山,其實是陳小山縱壞你,把你敬得神聖不可侵犯,高高住在神臺上。下來吧,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