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何以戀卿(中)
一見血,她就頓時滅了氣。他顯然是沒料到這一切,半晌才慢慢伸手,摸了把臉上的血口,然後又眯起眼望向她。她一時有些發怔,又立馬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沈知書的這張臉令多少女子為之著迷,今次卻遭她這般破了相,而她竟是毆傷朝廷命官,倘是他果真動怒,又將拿她怎樣?
誰知他望她片刻,便撩袍蹲了下去,將撞碎在門柱上的茶碗瓷片一一拾了起來,疊擱在一邊,然後揚眉道:“可解氣了?”
他臉上的傷口猶在滲血,她看著頓覺心底一搐,咬牙起身走了過去,抽出的帕子來按上他臉側,可又不敢太用力,只輕輕擦拭著那周圍的血跡。
他就一動不動地站著,低眼盯著她。她被他盯得手抖,終了一把將帕子丟進他懷裡,轉身就要回去。可身子又被他從腰間一把摟了過去。這回她沒掙扎,他的力道也輕,二人就這麼相擁站著,半晌都沒作聲。
良久,他才輕微一嘆,“你怕自己擋了我的仕途,又怕我毀了你的自在,但我豈會不知你的心意,你又豈能不知我的心意?”
她依舊不出聲,緊抿著唇,撇眼看向一旁。
沈知書抬手扳過她的下巴,認真道:“我豈會怕被旁人參劾?倘是有你一句真心話,縱是被人道潮安漕司與重商有私,我亦不懼。”
她突然作色,咬牙道:“你少在我跟前扯皮,這些句酸話且留著去和旁的姑娘說罷。你沈家和皇上是什麼關係,再怎樣也不會拿你論罪,而我嚴家有如今這基業又是何等不易,我斷不會因你幾句虛言就真信了你。”他疾聲道:“那便嫁與我。”
嚴馥之渾身一僵,眉眼間忽而起霧,卻是冷笑道:“倒也行。待你何時不任這轉運使了,你我才好說幾句真心話。若想叫我眼下就為了你拋家舍業的,那你是在做春秋大夢。”
沈知書慢慢鬆開她,“就知你會說這話。”他轉身,略微煩躁起來,“倘是我說,皇上已知你我二人之事,你又將如何?”
她仍舊冷笑:“你沈知書多年來風流軼事何曾少過?皇上就算知道,也不過當我是你流連花叢的一筆香帳罷了。”
他盯著她,心口湧氣。
嚴馥之又道:“你也毋須一口一句心意,我這次借你三萬石糧食,不是不求所報的。”
沈知書臉色發黑,“你要什麼?”
她輕巧開口:“潮安北路提點茶馬司先前所議官鹽私賣一事。”
他一聽,便明白了,頓時皺眉:“此事我不能允你。”
嚴馥之斜睨他:“允許商參販官鹽一事兒分明是你主議的,何故不能允我?”她見他欲開口,便又打斷道:“我不要你做什麼犯制的事兒,只要你將茶馬司所定分例的五成許給嚴家便行。”
“嚴馥之,”他面色略惱,“你還真是會抓機會斂財。”
她眼眸清亮,“所以還望沈大人莫要再自作多情地以為我肯借你糧食乃是因為私情。”
他思忖半晌,方道:“允你。但此事必得奏與皇上知曉。”
“隨你。”她毫不在意,“與你向皇上替嚴家請功相比,不若請皇上予嚴家點正經好處。”
沈知書一時間竟險些辨不清,她這毫不將他放在心上的神色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立在那裡僵了半天,才低聲道:“好。”然後望她一眼,又諂媚道:“既如此,我便等著你嚴家的糧了。待西面奉清路所調糧甲運到之後,我必如數還你嚴家。”
嚴馥之揮袖一指廳門,“好走不送。”
他二話不說,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她見他走得如此利落,臉頓時就垮了下來。心中直冷笑。什麼狗屁心意,倘是有半分心意,何至於回青州半年都不來找她一次,此次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