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我無意中聽到爸媽的對話,他們說安晨如果再這麼下去就讓他退學算了,反正家裡要供兩個孩子上完大學實在很艱難。
我知道安晨讓爸爸很失望,可是,如果他不去上學了能幹什麼呢?
我聽到這些的時候很著急,我覺得我非常有必要把這個訊息告訴安晨。
那天安晨放學後依舊沒有回家,我一聲不響地離開家,騎了一輛腳踏車就往鎮裡去。我聽說混混一般都在溜冰場和遊戲廳玩,於是我把車鎖好了以後在各個遊戲廳和溜冰場進行地毯式的搜尋。
我壯著膽子走進一家家溜冰場和遊戲廳,又帶著無比失落的神情走出來。
我替他的未來擔心,如果他不上學他還能幹什麼呢?像那些混混一樣整天勒索年紀小好欺負的學生麼?難道他們都不怕被抓進拘留所麼?
於是十三歲的我抱著一顆倔強的心走遍了那個鎮上所有的溜冰場和遊戲廳。其實我也很怕的,每當看到那些打扮誇張的男孩子們笑著朝我吹口哨的時候我都會加快腳步。我不希望安晨變得跟他們一樣,不希望他成為他們中間的一個。
當我筋疲力盡地找完所有的娛樂場所卻一無所獲的時候,我灰心喪氣地去找我的腳踏車。可當我走到我停車的地方的時候,我看到有群人正在撬鎖,那一排腳踏車的鎖幾乎都被他們撬了下來,他們一人騎在一輛車上,沒騎到的繼續撬著。
我看到我的腳踏車車鎖已經沒有了,一個男孩子坐在我的車上,我二話不說就走上前去,說,這是我的車,請你還給我。
那個男孩子瞟了我一眼,然後哈哈大笑。他說,太好笑了,偷車的會把偷來的車還回去麼?
我說,你們這是在搶,搶劫要坐牢的。
他笑的更大聲了,我們還沒成年,大不了抓進去玩幾天,出來以後小心找你算賬。
我無言以對,可我又不能就這麼讓他把我的車搶去,我對他說,那你把我的車還我,其他的當我沒看見。
他當然不會答應,混混是不會跟你講道理的。
正僵持著,我忽然聽到有人叫我,可是天太黑我看不清楚。
安寧,走。那個聲音變得清晰而嚴厲。
我轉過身,看到穿得花裡胡哨的安晨站在那裡氣急敗壞地朝我吼,走,我叫你走,聽到沒有。
那個似乎是頭頭的男孩子瞅著安晨,安晨大步走過來抓住我的手臂,惡狠狠地對我說,快滾。
我怎麼可能會走,我看到了安晨,我不會走了。
我對安晨說,你跟我回家去,不要再在外面玩了,好好上學去。
安晨的聲音裡有怒氣。他甩給我一記耳光,然後回頭對那個男孩子說,她老是纏著我,怎麼趕都趕不走,我都說過不做她的男朋友了,大哥,要不看在她對我一往情深的份上讓她走吧。
我不知道那時安晨是為了救我才打我的,我依然固執地讓他回家,不顧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
安寧,腳踏車不要了,你快跑。安晨看到那個男孩子已經從腳踏車上下來了,並且正朝我走來,立馬鬆開我的手臂,用盡力氣向我喊,快跑啊。
我偏不,我拉住他的手,說,要走一起走,你跟我回家去。
我聽到安晨沉重嘆息,他彷彿做了什麼重要的決定似的,抓緊了我的手,帶著我開始狂奔。
我耳邊響起流動的風聲,彷彿有水滴打在了我的手臂上,我看著安晨黑暗裡卻閃爍的眼睛,不敢相信那是他的眼淚。
回到家以後,安晨搶在我之前說腳踏車是他弄丟的,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想說什麼,可是他瞪我,讓我不敢再說一句話。
爸爸叫安晨跪在地上,讓我回房間去,我不肯,爸爸就讓媽媽出面,我只好上樓回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