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都因緊繃著神經而感到僵硬了,窗外才傳來一聲梆響。露在空氣中的臉覺得有些涼,不由坐起身,將被子橫了過來,蓋住自己和他的半截身子。卻見他也坐起身道:“我不冷,靈歌自己蓋嚴些罷。”說著又將被子豎過來重新替我蓋上。
“我聞到些雪氣,想是外頭下起雪了,不蓋被子會著涼的。”我在黑暗裡偏頭望向他。
“我哪裡有那麼弱不禁風,”他低聲笑著,“何況咱們有嶽先生在,一帖藥服下便能藥到病除,不怕。”
“能避免就避免,何必非要受那個罪?”我淡淡地道,又將被子橫過來蓋住他。
“這樣每人只能蓋住一半,要著涼便是兩個人一起著涼。”他笑著想要再將被子豎過去,不小心一把握在了我抓著被角的手上,我才要避開,卻被他牢牢地握住。
“你……”我伸手去推他,“快放開……”
“靈歌,”他語聲平靜地道,“若你不介意,便在我懷中睡罷,如此一來你我兩人都可蓋上被子,也不致著涼。——此乃權宜之法,我絕無半點非分之想,若你不同意,我便去馬車上睡,不使你為難就是。可好?”
知道他在這個時候絕不會有其它的心思,我猶豫了一陣,點頭答應了,若真讓他去馬車上睡,既在下人面前不好看,明天也還得傳到嶽明皎的耳朵裡去,更是麻煩。
他把被子重新豎過來,輕輕擁住我躺下,將被子蓋好,替我掖住被角。我背向著他,貼住他的胸膛,甚至能感覺得到他平穩而有力的心跳。
察覺我始終難以放鬆地全身緊繃著,季燕然低低地在耳後說起了別的事以分散我的注意力,道:“今兒個你是不是又同清音鬧彆扭了?”
“你怎知道?”我悶聲問道。
“看晚飯時你那碗裡最後只剩下了他夾給你的肉便知道了,”他語氣中帶著好笑地道,“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
“哥哥把那兩塊布收走了。”我道。
“喔……清音是想讓你平安無虞,不希望你牽涉到麻煩中去。”季燕然笑著道。
“我知道……可在這件事情上我不想半途而廢。那兩塊布上的圖樣被隱藏得如此巧妙,絕不會是玄機公子一時心血來潮所繪製的。也許我們找到了圖上的地方,許多秘密的答案就能水落石出。可如今哥哥把布收走,只怕大人你親自去要也無濟於事,最大的一條線索就此中斷,我們要想繼續往下進行是難上加難。”我輕嘆著道。
“無妨,靈歌。你我還可以繼續進行,”季燕然低聲笑起,“我已將那兩塊布上的圖……全部記在腦子裡了。”
心頭頓時一陣怦然的惶然的悵然的輕顫,就如同每一次看到他揭秘案件的真相,就如同聽到他九十三個甲的絕無僅有的成績,就如同才剛知道他有過目不忘的天賦……的時候,每一次每一次,我都難以抑制地會產生這樣的顫慄,我曾以為這是我的嫉妒,也曾以為這是我的羨慕,甚至還曾不得不承認這是我的崇拜、是我幻想中自己能夠擁有的高度……
可現在看來……現在看來這些都僅僅是微不足道的幾許情緒,真正從一開始就佔據著主導的,是……是……
“睡罷。”他在耳畔輕聲地道。
嗯,睡吧,離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尋繡·纏綿
次日起來,發現外面果然下起了鵝毛大雪,地上積雪已有半尺來厚,天色陰沉沉的,看來這雪還要下上很久。
吃罷早飯繼續上路,季燕然顯然昨晚未曾睡好,在馬車裡坐了沒一會兒就倚著車壁打起盹兒來,我從行李箱中取出那條黑兔毛的披風輕輕替他蓋在身上,又往炭盆裡添了幾塊兒炭放在他的腳邊。
白天行路,晚間留宿,好在這一次投了家空房多的店,要了個內外間的套房,不必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