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點了點頭以示禮貌,垂下眸子不看他,腳下挪了半步躲到嶽清音的身後,聽嶽清音道:“段公子若無事,敝兄妹便告辭了。”
段慈回過神,連忙拱手回禮道:“小生無事……嶽、公子、小姐……請慢走……”
跟了嶽清音轉身出門,將門輕輕在身後關上,漸掩的門縫裡對上了段慈一對失魂落魄的眸子,自此後,我與他將再無交集,各人走各人的路,各人去尋各人的幸福。
回至房間,卻見季燕然已等在屋內,坐在桌旁,手肘架在桌上,一手支了頭闔眼小息。聽見我二人進屋方才抬起頭來衝著我們笑,嶽清音走過去坐到他對面,一言不發地扯過腕子替他把脈。
季燕然笑著看了看我,而後向嶽清音道:“多虧了嶽先生的解藥,為兄才倖免中了世子的迷香。如今此間事了。明日當可下山了。”
嶽清音冷冷瞪了他一眼,起身從行李中取了針灸出來,在油燈上烤了一烤,替季燕然在他那顆狗頭上扎針。季狗兒挑眉問道:“怎麼還需針灸?”
“你若不想成為第四具屍體便莫要多話。”嶽哥哥冷冷甩出一句,成功堵住了季狗兒的嘴。
我知道若非他燒得嚴重,嶽清音也不可能用到針灸,不由有些擔心,倒了杯熱水遞到老老實實坐著的季燕然的手裡,季燕然大爪一伸接過杯子,涼涼的指尖有意無意地滑過我的手指,衝著我悄悄眨了眨眼睛,然後笑眯眯地將杯子湊到唇邊慢慢飲著。
之後嶽清音轟我回房睡覺,由他照顧了季燕然一晚,次日鐵橋順利放下,經歷了這不平靜的一次賞雪宴的眾人各自收拾了行李乘了來時的斑羚拉的車陸續行往山下,而就在步行走過鐵橋的時候,世子趁身旁的柳明威反應不及,一個猛子撲向了走在後面不遠處的池楓,兩人雙雙摔下了萬丈深崖去……
此案過後不到兩個月,淳王病逝,從此後那座位於絕峰之巔的虹館便成了一座空館,在白雪皚皚中冰封起那段情仇愛恨的往事。
從雲霧山回到太平城,嶽清音臨時調了紅鯉白橋和幾名嬤嬤至季府照顧病中的季燕然,那個傢伙到底是壯實,沒過個兩天便又生龍活狗地坐到了府衙大堂上,審了三五件案子,件件乾淨利落。
這日紅鯉和白橋從季府回來,說是那狗姓傢伙已經徹底好了,以後不必再去照顧,還託她們帶了本書回來給我,不由納悶兒,接過書來隨意翻了翻,見裡面夾著小小一張字條,上寫著灑灑脫脫一行字:願賭服輸,兄靜待靈歌調令。
被這傢伙引得唇角不由自主地漾起笑來,卻又怕被丫頭們勘破心事,忙忙地收斂了表情,合上書,踱至窗前几案旁坐下,支著肘子想了一想,因自己不會寫毛筆字,若也寫字回覆恐被那傢伙笑話,於是操起剪刀將這書喀嚓喀嚓地剪了一陣,又讓紅鯉端來米湯,把從書上剪下來的字挨個兒粘在紙上,終於完成一句回話兒:今日酉時於北城門外顧盼亭相見。
之後將紙亦夾在書中,叫來歡喜兒道:“把這書送還給季大人罷,我以前看過的。”歡喜兒領命去了,不一時回來覆命,我便問他季大人怎麼說,歡喜兒答道:“季大人說知道了,還說他那裡還有本《月上柳梢》,問小姐若感興趣的話下次他託人送來。”
……我……我呸!這個大壞狗!我約他在酉時相見,他就用“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這句詩來調戲我,可惡可惡可惡!
心頭小熊不覺一陣兒亂拱,裝作淡淡地樣子把歡喜兒打發了,至將近酉時,穿戴妥當了,隨便找了個藉口獨自出得府來,打了個轎的(di),一路直奔北城郊的顧盼亭而去。
顧盼亭是以前我和丫頭們跑出來閒逛時偶然發現的一處小亭,建在一片楓林之中,很是隱蔽。如今楓葉都落得光了,只剩了光禿禿的樹幹和光禿禿的亭子,漸暗的天色下愈發顯得清冷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