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準是大哥給他說了。這大哥,你啥不能說,說這幹啥!
“加、減、乘、除,獅子滾繡球……反正夠你用了。還學啥,再說學算盤和成親沒關係。”
大哥竟然相信,這麼糊塗的老劉。成親能晚上和你睡?那個成親的,都把原先和他睡的兄弟攆跑了。人家要媳婦為啥來!他想到布葉不和臺發睡,和鎖子在麥莧積下睡,忽的坐起,嚇了劉哥一跳。
“我給你說個事,千萬不敢給人說。鎖子可是個冷娃!”
劉哥笑了,他這人把啥事都不當回事。也許刀架在脖子上,他也是漫不經心,從從容容,還現出幾份客氣和理解的笑。
“誰給我說的話,從這邊進,從那邊出。記不住,嘻嘻……”
劉哥看似機靈,其實有點傻。說到他跟前,也沒有啥。
“鎖子把臺發媳婦弄了。在臺發麥莧積下。你還笑,真的,把鎖子草帽都讓屁股壓扁了。”
劉哥不說話,不動聲色看興娃。
“臺發媳婦只能和臺發睡,你倒插個手弄啥哩。他如今難受了!”
興娃說不來自己是幸災樂禍的埋怨,還是有點深切的同情。
“你知道!”
“他說的。”
興娃想到鎖子的沉思,無奈的看天,長長的嘆息。
“我不成親!姓陶,十六歲,姓陶就要淘氣……”
第三章 鎖子胡來(6)
第三章 鎖子胡來(6)
劉哥默頭抽菸,似聽似不聽。這人就是這樣,一個炕上滾,誰還摸不來誰的脾性。
興娃也眼看窯頂想心思。
突然他覺得門外有人一閃,隨著咳嗽聲,進來是鎖子他二大。佔江弟兄們多,派壯丁時老有他家,他就自告奮勇當了兵。負了傷回來。又不安份,在保上當保丁。他輕易不說話不笑,要說話那可天搖地動,連保長也讓他三分。動不動就是:老子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老子怕誰?按輩份興娃叫他二哥。
“生意不好做……”
劉哥不敢怠慢,趕緊站在腳底,讓出炕邊。
佔江不理劉哥,興娃半截躺在炕上半截搭拉在炕沿。佔江把手裡紙菸拋給腳下劉哥,斜著眼看興娃。
“咋!”
興娃驚覺的坐起來。佔江對誰都吼,甚至動手就抽。興娃不怕他,也敢惹他生氣。
“看人家老三,再看你。趿鞋不勾,球吊不收,眼矢聚堆,清鼻出溜……懶幹手樣子!”
佔江瞪著眼釀汁興娃。他敬服三哥,說三哥是一條四楞鋼錠,夠得上陝西一條漢子。
“人看人,看死人;人比人,不活人!”
興娃突然頭腦蹦出這句話,他們兩個嚇了一跳。
“嗨,興娃還有這幾句話,也算老劉調教有方啊!”
“他本來就聰明麼……”
興娃沒有興趣說話,再說頭也有點麻木。他蹬脫鞋,爬上炕,頭一挨那油汙汙的藍粗布枕頭,就打起酐。
第二天,他沒有在溝裡碰到鎖子。他還經心瞅溝那邊,認真的瞅葦葉動,耐心的聽刮拉雞飛,就是沒有鎖子動靜。
第三天,也就是他最後收酸棗剌的那天,仍沒有鎖子的聲息。
鎖子不見了。
他媽的,他有啥能耐出這村。就是會幾句戲,不過他那幾句戲,值不了幾個錢,會的人不少。夜裡坐在崖畔,就聽見東西路上有人吼。
新辣子下來了。大哥去縣上,買了二斤,炒了一大盆子。給興娃和夥計撥了一盤子。熱蒸饃夾辣子,太香了。
正吃得又辣又香,滲出汗掛在鼻尖,村道有人喊:“臺發媳婦上吊了。”
興娃不信。
聽說吊死在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