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媽媽,媽媽真在眼前。
戴碧珠氣得眼睛都發綠了,兒子光著屁股趴在一個女人身上,果然是精英,果然是速成訓練,都訓到床上了!
丁丁趕緊抓起床單裹著身體。
張少廷來不及把溼漉漉的弟弟用東西遮蓋住,就被戴碧珠看見了。
讓人尷尬的是,上面沾了少許暗黃色的東西。
戴碧珠揚起巴掌,張少廷趕緊閉上眼睛,在那一瞬間想,媽的,這一下會不會痛死。
丁丁狠狠捱了一耳光。
戴碧珠笑著對張少廷道,“週末媽媽等你回家吃飯”。她四十歲,他二十歲,她的心碎了。
張少廷跪在地上拖著戴碧珠的腿,“求你,我下次不敢了,你放過她,你放過她!”戴碧珠搖搖頭,虛掩上門。
那些斧頭小又鋒利,一下一下砍在丁丁的身體上,三個人,一個負責剁腳,一個負責跺手,一個負責砍大腿。
丁丁喊不出來什麼,只是看見自己眼前一片血紅,噴的姿勢太磅礴,自己看著自己的兩隻腳沒了,然後是手,然後是大腿。
丁丁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臉砍成了什麼樣子,張少廷卻呆了。他知道斧頭幫,但不知道是這樣鋒利的斧,那三個男人三斧頭就把臉砍得皮開肉綻,橫著那一斧頭速度過快,一顆眼珠子從眼眶彈出來掉在白色床單上,很大,圓滾滾的一顆。丁丁是屬於張少廷喜歡的大眼睛女孩,現在證明果然很大。
有個男人拿出槍,對準頭砰了一聲,半個腦袋飛到牆角,剩下的半個騰騰冒著熱氣。
而沒有頭的身體像塊豬肉,床是砧板,頭髮是蔥,指甲是蒜,愛是毒藥。
張少廷跪在地上哭,她太可憐的,連喊痛的權力都沒有。
丁丁脖子噴出的血幾乎濺滿了整張牆。他的頭髮向下滴血,眼睛都睜不開,他不敢再看那個半個小時前還鮮活的女孩。
三個男人砍完了沒有什麼表情,對於他們而言,這是工作。就如曼麗在播音室播音,君初在電影廠拍鏡頭,徐偉良在藥店賣藥,蔣高娟在電臺掃垃圾一樣。工作,專注,認真,斧頭幫的這三個殺手具有良好的職業道德。砍完後掉頭就走,也不忘記到樓下丟給目瞪口呆的旅館老闆一疊鈔票叫他把房間裡那個女的找個地方埋了。
其實他們中間有個人很想拍拍張少廷的肩膀告訴他要玩就要小心點,但還是作罷了——他並不想變成床上這個碎得像爛泥一樣的女人。
死一般的靜,血噴得差不多了,那些破碎的肢體開始變得暗淡,那種屍體的黃開始顯露。它們漸漸失去了彈性,在拼命往外咕咕的冒著最後的紅色液體。那些砍下來的大腿一抽一抽,到處都是紅色。丁丁以前說最喜歡的顏色就是紅色,現在如願以償。
突然聽到張少廷一聲絕望的吶喊,又是死一般的靜。沒有什麼好喊的,喊破嗓子,死去的也不會再活過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少廷回過神,跌跌撞撞爬起來穿上褲子到洗手間洗臉,鏡子照著丁丁的殘破軀體,太陽下山了,窗外有遊行的愛國學生走過,“中國人不打中國人”、“抵制日貨,從我做起”之類的聲音不絕於耳。
他們真是快樂,有著自己的信仰。
有一縷夕陽透過窗戶照在床上,溫暖的照著冰冷的。
她不是什麼好人,她只想賺錢,她年輕,貪玩,想賺錢的同時想找個靠山,找個勢力大的少年軍官。丁丁一度覺得自己很幸運,遇見張少廷。
她曾經躺在他的肩膀上問過,如果你媽媽就站在我們面前怎麼辦?
張少廷當時說,“你猜”。丁丁假裝害怕地說,“會把我跺成肉醬的吧?”張少廷把丁丁抱得緊緊的,“不會,我媽說只要我喜歡的,她都會喜歡”。看來女人的話不可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