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來者不善。孔晟心知肚明,他本想置之不理,但這周昶也算是一號人物,頗有心計,竟然想出了這麼一招,威逼孔晟入彀。
若是孔晟不去,以劉家在本城的權力和勢力,以周昶在江南士子中的影響力,他們聯合一大批士子聯名釋出聲名,操縱輿論,將孔晟汙衊為欺世盜名之徒,那就糟糕了。
孔晟其實對虛名看得很淡——所謂江南第一才子的美譽,對他來說一文不值。但,他想要在大唐出人頭地成就一番功業,在機會來臨之前,他暫時還需要維持這麼一個名聲。
既然如此,那就單刀赴會,且看劉念和周昶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對於劉念,別看他是劉郡守的兒子,孔晟還真不把他放在眼裡,這就是一個無知衙內紈絝子弟而已,不足為慮;真正讓他有一絲警惕的是周昶,出身義興周氏的周昶。
義興周氏在江南樹大根深,出身周氏的周昶又頗有才名,而在很多時候,文人的算計是殺人不用刀、文人的狠毒是蘊藏在談笑間的,不得不防。
孔晟靜靜地趺坐在床榻之上,梳理著自己凌亂的思緒,陷入了良久的沉思當中。
楊府。
楊奇得到楊寬的報告,先是一怔,旋即微微笑了起來,擺了擺手:“這周昶頗有算計,倒也是一號人物,若不是孔晟這小廝橫空出世,本官早就招他為婿了。不過,於今既然有孔晟,那就讓這兩個少年郎鬥上一鬥,我們靜觀其變即可。”
“是,小人明白。”楊寬躬身施禮,退了下去。
華麗的屏風後面,楊雪若扶著母親鄭氏走轉出來,鄭氏皺眉道:“夫君,周昶有才有貌,出身名門,就算他在才學上輸了孔晟那廝一籌,也遠比孔晟更適合當我們楊家的女婿。”
楊雪若聽了母親此言,柳眉輕挑,卻是保持著異樣的沉默。
楊奇搖了搖頭:“夫人莫急。此番就是一盤棋局,盡在本官掌控之中,本官願意再給周昶一次機會,若是他能反敗為勝,壓下孔晟一頭,本官也酌情會考慮招他為婿!”
楊奇抬頭望向了女兒,淡然道:“女兒,你意下如何?”
楊雪若幽幽一嘆:“單憑父親大人做主。只不過,女兒以為,周昶應該不是孔晟的對手,他這一番和劉念聯手,煞費苦心,怕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哦?怎麼這樣說?”楊奇撫須輕笑:“說來聽聽。”
“父親大人,周昶是清高計程車子,江南新一輩士子的領袖人物。他一向對劉念等人不屑一顧、羞與為伍,這番之所以肯與劉念聯手,無非是想要藉助劉郡守的權勢操控大局,試圖將孔晟逼到某種陷阱之中。女兒不知他們有何密謀,但想必孔晟必有應對之策。”
“論心機,周昶遠不如孔晟。孔晟滿腹才學卻隱忍至今,故作浪蕩數年如一日,甘於承受滿城的非議和罵名,這種深沉的心機,不是周昶所能及的。”
“論手段,周昶更不如孔晟。孔晟天生神力,過去習練武技,如今又遇白雲子仙長傾囊相授……現在回想起來,孔晟性格果決,甚至有幾分匹夫的勇猛彪悍,若是狹路相逢,周昶和劉念又豈能是孔晟的對手?”
“父親大人,孔晟才學驚世,善於隱忍,心機深沉,兼之文武雙全勇猛過人,他厚積薄發刻意一鳴驚人,要說他對現在的局勢一無準備,女兒並不相信。這樣的人,絕非池中之物,不是周昶劉念之流能相提並論的。”
楊雪若娓娓道來,俏臉微紅。
鄭氏皺了皺眉,女兒如此盛讚孔晟,她心裡很不舒服。但她又感覺女兒的話頗有些道理,無可反駁。
楊奇深深望著女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楊家的女兒果然是獨具慧眼,視野開闊!夫人,你遠不如女兒有識人之明啊!”
“照這麼說來,女兒是心儀那孔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