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輕輕道:“你說他這一回是真發怒、還是故作姿態借題發揮呢?”
青衫中年無須男子陪著笑壓低聲音道:“奴婢也說不準。”
紫衫書生意味深長地笑了:“既然說不準就不要說了,我們繼續往下看熱鬧就是。”
場中,李俶緩緩起身,傲然道:“長安候畢竟還年少,待成年後,朝廷自有重用。今朝廷平叛到了最後時刻,三兩月之間,必有結果。叛亂平息,天下百廢待興,只要長安候有心報效朝廷,自有用武之地,又何必急於這一時?”
李俶不得不再次硬著頭皮站出來。因為話題是他挑開的,若是沒有圓滿結束這個話題,會讓眾人感覺他這個楚王向區區一個長安候示弱,從而大損楚王的威嚴。
在楚王自己看來,上述話已經算是一種寬容和讓步。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寬容和讓步卻沒有得到孔晟半點的回應。
孔晟眼角的餘光還是投向了那個隱晦的角落,見紫衫書生猶自懷著隔岸觀火的姿態,不由冷冷一笑,突然大聲道:“安慶緒雖然撤出洛陽,但叛軍兵強馬壯勢力不容小覷,任何的輕敵將會導致官軍的慘敗!還有在范陽的史思明,此人反覆無常,陰險狡詐,佔據河東13郡縣,兵力高達近十萬……在孔某看來,朝廷若想完全殲滅叛軍及其殘部,實現天下康寧,至少還要一到兩年的時間,要說匆促之間結束戰事,根本就是楚王殿下的一廂情願罷了。”
在朝廷上下一片歡歌笑語對勝利充滿了希望的前提氛圍下,孔晟如此另類的“見解”顯得離經叛道,他的話引起了在場眾人的震驚和強烈不滿。
無數人皺著眉頭望著孔晟。
李俶眉頭緊促,斷喝一聲:“孔晟,你好生放肆!竟敢公開漲叛賊志氣,滅朝廷和官軍威風!你如此危言聳聽,居心叵測!”
李揆等人也紛紛起身義憤填膺地指責孔晟,甚至有不少士子情緒激動地鼓譟,要求李俶代表皇帝乾脆將大逆不道的孔晟繩之於法交大理寺治罪。
“殿下,孔晟今日妖言惑眾,煽動軍心,不拿下不足以平眾怒!若是吾等眾人聯名上書給陛下,殿下先斬後奏將他拿下也不為過。”李揆微微靠近李俶,藉著躬身的當口,輕輕道。
李揆是在暗示李俶,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徹底擊垮孔晟甚至是將孔晟處死的最佳時機。
孔晟是戰功而封的長安候,有高等爵位在身,不經皇帝批准,沒人敢動他。但現在的情況不同,孔晟當眾大放厥詞觸犯眾怒,若有眾人的聯名上書參奏,李俶作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和擁有見便宜行事權力、半副鑾駕的皇長子,將孔晟拿下入獄,也不算違反朝廷禮制。
皇帝縱然不情願,也無可奈何。
如果進了監獄,那就由不得孔晟了。以楚王李俶對大理寺和刑部這些衙門的掌控力,只要將孔晟的罪名趁熱打鐵造成既定事實,孔晟就犯下重罪,斬殺或許不至於,但剝奪爵位流放三千里卻是指日可待的。
場中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
趙王李繫有些無奈地望著孔晟,心道你為何要當眾說出這種話?你就算是不看好平叛戰局,也不能當眾說出來吧?這種話不是隨便說的,被李俶的人抓住把柄,這就是議罪的證據啊!
而且,這還要得罪郭子儀李光弼這些朝中宿將。你憑什麼說人家會遭遇一場慘敗,難道這天下間就只有你孔晟一個少年郎能打勝仗?他們這些人都是擺設?
紀國公主急躁地起身來,寧國公主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強行將她拉回席位上,浮在她耳邊小聲道:“放心,孔晟有父皇賜給的金牌,楚王動不了他!”
寧國知道孔晟有皇帝秘密賜給的免罪金牌——至於她為什麼會知曉,孔晟其實也有些莫名其妙。但很顯然,她的訊息來源於宮中的皇帝,從這個角度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