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另外一椿以前從未發生過的怪事。以往,他獨來獨往,接下接差使全憑好惡,專挑只須他自己孤身去找人或找物的差使,趙柔柔是他第一樁必須帶人去尋物的差使,只因欲尋之藥只有她知道。
從起初的疏遠到後來的接近,最令他不敢相信的是——他竟然習、慣、了!
習慣她的任性,習慣她的刁蠻,習慣她的無理取鬧,習慣她醋勁十足的驕縱,習慣注意她是否在他身邊,習慣滿城滿鎮地尋她芳蹤,甚至覺得她那足以列入重大殘缺的迷路天賦也挺可愛的。
然後、然後……然後就這樣,任她一點一滴蠶食鯨吞他的心。
“唉,當年的逃家拒婚又是為了什麼?”他不由得捫心自問,多少有點懊惱自己最終仍逃不出爹孃的安排。
同樣是終身大事,真要指出什麼不同之處好安慰自己受創的自尊,只能說這回是他自願,而非依父母之命。
“……嗚嗚嗚……範儒鴻……為什、麼還不……來接……我呼……”
細細的呼聲驀然飄進耳裡,範儒鴻才發現自己怔了好些時候,而左背在此時接住一顆睡倒歪斜的小腦袋。
“大街上人來人往的,虧你能睡得著。”除了動不動就說累、不能吃苦耐勞這點符合大家閨秀的條件外,她的言行還真不像個書香世家出身的千金小姐。
“嘿,老三,有個姑娘蹲在這哩!”嘿嘿嘿,“不曉得這姑娘長得怎樣,要是模樣不錯,咱們就把她給捉回去送給老大,你說好不?”
“好啊好啊!”排名老三的通州城地痞又道:“咱們先看看她生得是什麼模樣……”
“汪!汪汪!”原本趴俯在趙柔柔腳邊的小狗兒護主地吠了起來,前屈後翹,一副要撲上前咬人的兇樣。
“哈,一隻小狗仔也敢吠大爺我?”老三哼聲,大腳踢開小狗兒,伸長手探向熱睡未醒的趙柔柔。
“哪個敢用髒手碰她,休怪我不客氣。”
聞聲,兩尾地痞才注意到獵物身邊還有個文弱書生。
“窮酸書生,勸你閒事少管,滾!”
“若我非管不可呢?”
“奇怪了!”老三質疑了,“這姑娘跟你非親非故,你管個什麼勁兒?快滾,省得挨大爺們的拳頭!”
“非親非故?”範儒鴻小心翼翼將入睡的人兒打橫抱起,“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是非親非故麼?”
“不是,但……”
“老三!”老大不在場,老二跳出來代表喊話,“你跟這窮書生說這麼多作啥?喂,我說小子,你難道不知道咱們是誰麼?咱們是通州三虎,我是二虎,他是三虎,這通州城上上下下沒有人不知道我們……哎呀——”
慘叫一聲,外加拉長的尾音增添淒厲的效果,通州的第二隻虎就這麼添翼飛出百尺之外,看得三虎目瞪口呆。
範儒鴻從容收腳,回頭笑問:“閣下也想試試『如虎添翼』是什麼滋味麼?”
啥?什麼翼?不不,他一點都不想飛!“二、二哥啊——”溜!
範儒鴻目送通州第三隻虎夾著尾巴逃命,未多時,懷裡冒出的咕噥細語引他低頭。
“唔……好吵……”後知後覺地轉醒,趙柔柔神志仍在渾沌中,“這是哪兒?”
“街上。”範儒鴻好笑地道。
“你……是誰?”
睡迷糊了麼?“範儒鴻,你一心想嫁的男人。”他說,帶著男人無法掩飾的志得意滿。
“唔?嗯,是啊。我一心想嫁你……呼……”她再度陣亡,睡倒進舒服的胸懷。
範儒鴻的心不禁一動,唇角彎起,眸中柔情滿溢,唇瓣輕觸她額角。
他旋踵轉往集賢樓的方向,才起步——
“汪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