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貨郎,等等,反而比一般人更有些閒錢,日子甚是優遊。直到五十歲那一年扁嘴鴨才得了一個兒子,把夫婦喜得屁滾尿流,這是後話。那增坂村前臨海後靠山,扁嘴鴨常挑著海貨往山裡賣,最常賣的有一樣螃蟹醬:將活蹦亂爬的螃蟹洗淨,放在石臼裡,用石槌砸爛,搗成蟹末,然後加上鹽巴、酒糟,放在罈子裡醃製一個月,極有滋味,又不爛不壞,為山民至愛。扁嘴鴨把螃蟹醬賣到山村,再從山村盤些木炭下來賣,每年都來回幾趟,走村串戶,極為熟絡。這一日走到一座高山小村,名曰三望,極為偏僻,爬山上來的人須得走過三個山頭,仰望三次,方能到達,故名三望村。日暮時分,扁嘴鴨在一戶人家過夜。增坂村有諺雲:漁夫無情,山民有義。這是增坂人的日常經驗,就是說住在水上的漁夫,即便你幫助過他,他也像流
水一樣對你無情,不認得你,擺渡該要你多少錢還是多少錢;而住在山裡的山民,只要你跟他打過一次交道,他會一輩子都記得你。因此主人家熱情招待,雖無豐盛宴席,卻有自釀好酒,野兔菜蔬,加上明燈暖火,吃得扁嘴鴨胡說神侃,樂不思蜀。
酒酣耳熱之際,主人家說了一樁心事。原來這戶人家有一女兒,出落成人,夫婦不願女兒在這深山裡呆下去,尋思最好不過在沿海富庶村落找一戶人家嫁出去。說著叫出了女兒,二十多歲光景,細皮嫩肉,眉目可人,居然是一朵山中白蓮無人識曉。扁嘴鴨道:“這等模樣,便是在我村裡也是數一數二的。”當下把胸脯拍得砰砰響,大包大攬地應承下來。又問得這姑娘叫雷荷花,當場認了乾女兒,好與她撮合物件。
這山裡人做事,打實心眼,說一便是一了,記得牢牢的,不似海上的人神侃一番睡一覺便忘得乾淨了。次日,夫婦便讓雷荷花隨著扁嘴鴨一併下山,回得家來。扁嘴鴨的婆娘阿仙見憑空跳出個乾女兒,也樂開花了——原來夫婦倆因無子無女,對做爹孃的名分早心癢癢的了。夜裡夫妻倆在床上不曾睡覺,嘀咕這村裡哪個後生能配上雷荷花,自己還能沾光的,嘀咕到半夜,掐來算去也沒個結果。扁嘴鴨道:“費勁費勁,想破頭也沒有十全十美的,先睡好覺明天再思量。”話音落下,鼾聲頓起。
第二天扁嘴鴨挑炭出來,沒走幾步碰到常氏,便蠱惑道:“廣播說今年寒流來得早,多備炭,天一冷緊著就買不上。”常氏看了看木炭,繃脆,直贊好貨,道:“你不提醒都忘了,家裡火籠都壞了,得修去,早年是他爺爺用的,如今他爹也要用了,他爺爺走了,家財沒幾個繼承的,倒把這凍瘡一個不落繼承了。”稱了八斤木炭,徑直往家裡取錢去。扁嘴鴨跟在後面,嘴閒不住,冒出一句道:“鷺鷥嫂給二春說的親事,成了嗎?”常氏道:“二春見了世面,眼光高,看不上人家!”
扁嘴鴨一拍腦袋道:“瞧我這豬腦,要不是多嘴問一句,差點把二春這一等一的後生給忘了!”常氏問:“哪個事?”扁嘴鴨道:“好事呀,我認了一個乾女兒,漂亮強似圖畫上的人,正給說物件呢!”常氏道:“你有福呀,猛不丁就冒出乾女兒來,是要給二春撮合撮合?”扁嘴鴨道:“那可不是,全村我想了個遍,也就二春能配,絕配呀老嫂子,你見了準保恨不得馬上摟回家去。”常氏道:“好事好事,怪不得昨天做了個夢笑得醒了,原來是你給牽線來了。”當下給了扁嘴鴨炭錢,又問了一番,約好晚上把姑娘帶過來坐坐。
扁嘴鴨在村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