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他時,視窗的女店員卻正是他的妻子石氏,憑著他是鄉兵教頭的關係,他也走了點後門,讓妻子在糧站謀了個吃公家飯的差事。本來他是不願意妻子出來做事的,不過妻子卻說家裡地佃給別人,她搬到街上與他一起住,她又不願意整天呆在家,因此看別的女人在鄉上做事吃公家飯,便也讓他幫著謀了個。
石氏看到是他,一臉的笑意,“訓練結束了啊。”
“嗯,我來把這個月的糧油領回去,順便接你下班。”臬捩雞面對妻子的時候,總是那麼的溫柔。
石氏利落的接過身份牌戶口牌和糧票,一會就把手序辦好了。旁邊馬上有兩個三十左右的壯婦人對著糧票,把一袋糧食和菜油都稱好提了上來。她們也都知道外面的就是石氏的丈夫,甚至還跟著開了幾句玩笑。這兩個婦人,也都是外地逃難來的流民,雖然官上已經給她們分了地,安了家,但現在誤了農時,她們又沒男人,因此官上最後安排她們在這裡做工,生活倒也又恢復了希望。
領了糧油,臬捩雞退到一邊等了小半個時辰,石氏也就下班換崗了,夫妻兩個一個扛糧一個提油,雙雙把家還。回到家中,這房子是鄉上的公房,給做為鄉兵教頭的住所,一個帶小院的宅子,並不算小,推開門進去,卻見老丈人一家正在層裡。
妻子是大女兒,丈人家中還有一個兒子兩個女兒,本來家裡還有兩個兒女的,結果前兩個都在雲州時先後被徵了兵,最後都戰死了。也正是因此,當傳說又要徵兵時,他們一家才終於拖家帶口的艱難逃到了傳說中的希望之地秦藩。
老丈人一家其實是粟特人,也是當年隨沙陀一起南下內附大唐的西域胡人。不過他們在雲州居住幾代,卻是早和唐人通婚,如今也說著一口利落的唐官話,甚至連外貌都看不太出胡人特徵了。岳母是邊地漢人,在女婿家裡倒也大方,沒等他們回來,已經做好了飯了。
“我女婿就是有本事,鄉下大宅子和二百多畝地,這鄉上頭還有個院子,每月還能拿上萬錢薪水,真有出息,當初這女婿沒選錯人。”老丈人過來拍了拍臬捩雞的肩膀笑著道。
夫妻兩給兩老見過禮,“怎麼這麼晚過來,有啥事嗎?”
岳母在圍裙上擦了兩把手,道:“是有點事,這不來找你們兩口子拿主意嘛。昨天,有人來家提親,相中了你二妹。是一戶河南來的流民,拖家帶口的家裡人多,十幾口子人哩,家裡老爺子下面兄弟三個,三兄弟聽說都是讀書人哩,只可惜老大老二沒在了兵亂裡,老爺子身子骨也不好,現在一家全靠那三郎君。那三郎君倒是長的很好,文俊,也結實。只是他家十幾口人哩,一家擔子全壓在他身上。我們擔心二姐嫁過去,得受苦吃罪呢,本不想同意,可這死妮子自己卻是相中了,這不,只好來問你們。”
“大女婿見過世面的人哩,你說咋辦?”老丈人衝臬捩雞道。
石氏直接道:“既然二姐自己相中了,那就同意貝。更何況,爹孃你們也說了,那三郎相貌中,且還是個讀書人,將來肯定能有出息。現在秦王最重讀書人,別看咱們在雲州時,讀書人不如武夫吃香,可那是老黃曆了。在秦王治下,還是讀書人更有前途。”
石家二姐在一旁聞言吃吃的笑,石家父母也就不再說話了。
“三哥怎麼沒來?”臬捩雞問。
“哦,這不是今天來也為這事。今個早上,西陵鄉上突然來了,敲鑼打鼓的,說是要把鄉上的鄉兵都送去燕京,讓他們跟著秦王去代北打仗。你這還沒訊息嗎?估摸著你們白馬鄉的鄉兵肯定也要去。”石老丈人唉聲嘆氣,兩個兒子打仗打沒了,這沒想到,到秦藩來,日子剛覺得有奔頭了,怎麼第三個兒子也要徵去打仗呢。“不都說鄉兵不用去打仗嗎,怎麼的又要徵鄉兵去打仗哩。俺老漢可就這最後一個兒子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