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燒得滾燙,熱辣辣像被火灼過,就在晁晨覺得自個要從臉燒到腳時,公羊月竟毫無徵兆鬆開他的手,向後退了半步,忽地半跪下來,一手撐劍,一手搭在膝頭,微微偏首將髮帶正對於他。
……他,這是方便插花?
晁晨兩手摸過去,輕輕將紅如赤陽,色濃如血的茶花插在他發上。都說古來君子常佩杜若,近有公子宛若芝蘭玉樹,公羊月配花,卻是與兩者氣質都不似,在這淒風長夜裡,生出股觸目驚心的美麗。
他下意識伸手,小心翼翼去碰觸。
然而,公羊月恰在此時起身迴轉,晁晨探出去的手指沒摸到那張顛倒眾生的臉,反倒順下落時抓到他的衣襟。三月天,公羊月懶著中衣,而最外的紅袍又本就穿得鬆垮,收手不及被重重一拽,差點拉得個袒胸露乳。
公羊月知他無意,卻偏要調侃,立時調笑道:「喲,這麼心急?」
晁晨連連擺手,胡言亂語:「我,我……」他一緊張,腳跟向後撞在石頭上,整個人向後一翻,翻入河心。公羊月忙揮手去撈,只撈到空蕩蕩衣袖一隻,乾脆撐手一躍,跟著跳下去。
這時,橋洞下飄出一隻空木船,晁晨摔進船艙,側身一滾,給公羊月騰出位置來。舟子被砸得搖擺不定,公羊月耍賴,也跟著一滾,偏要壓在他身上。
晁晨急忙去推,沒推動,公羊月把頭埋下,食指點在他唇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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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珪和崔浩離開賭坊後,又在九坊附近轉了轉,往約定的清溪橋去。人剛離開鹽市口,丁二便打牆角露頭,他跟劉裕扯謊,說拉稀肚子痛,偷偷溜了出來,從小巷東拐西拐岔到必經之路上候著,就等這一時。
丁小二是市井出身,行事不講道理,全憑喜好,是敬重的人百般捧著,厭惡的人縱使沒大錯,也是眼中難揉沙子。想到方才在拓跋珪跟前吃癟,他肚裡窩火,惡向膽邊生,欲要來個順手牽羊,給人一個教訓。
拓跋珪口氣冷,架子大,瞧來有江湖兒女的豪爽,但骨子裡又透著幾分矜貴,讓人一眼看不出深淺底細,但崔浩卻不一樣,從談吐到舉止,不是公子哥兒,絕對養不出那謙恭謹慎的風姿氣度。
初來乍到,建康城裡的貴人都沒認全,更別說附近拱衛的石頭城、西州城、白下城以及吳郡四姓並些古老小姓,丁二下意識把人給歸到士族裡,想隨便討個鈐記印章玩玩,叫他們也嘗嘗慌神的滋味,過一陣再還回去。
討誰的好?
崔浩側身,露出腰間玉牌,丁二暗喜,這公子柔柔弱弱,心頭道:就它!
怎麼偷,是個技術活兒,難倒旁人卻難不倒丁二,他打小偷雞摸狗沒少幹,也算個熟手,因而躡手躡腳跟邊上摸過去,順帶活動手指,四下踩點,防著誤打誤撞的人,當然,也防著劉哥,自己汙名惡臭是不怕,就怕壞別人名聲,他可不想像不清不楚倆兄弟那樣。
正趕上花朝節,賞花夜遊不宵禁,夜市裡是人聲鼎沸,摩肩接踵,不到子時是喧闐不散。這一熱鬧,來往行客就備多,還有許多大戶人家的車馬,在道上來回,丁二一直沒找著機會近身,好容易準備下手,卻瞧見街對頭的窮巷裡,依稀落下不尋常的影子。
起初他以為是野貓狗,但走了幾步來,腦中靈光一閃——
是人!
之所以畸形,是因為人伏在瓦頂,或是縮在暗巷的凹憋處,因而走了樣。尋常人可不會這般鬼祟,放著大路不走,專撿著避人的地兒躲,丁二心裡犯嘀咕,想著莫不是這倆小子身邊跟著暗衛護院,自己已教人發現,只等著甕中捉鱉。
當適時,他嚇得冷汗如注,不敢進退,屏住呼吸來了個敵不動我不動。
俶爾,對頭的影子打晃,很快跑出幾個黑衣,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