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他有要事在身,或是追趕什麼人,或亦逃難,不便多言,便說買我往後幾十年的花,如果能夠活下去,就把花送到公主府,後來他就走了。」
花農果真活了下來,復國之後大局漸穩,便回到雲中盛樂。養花不比別的生意,頭幾年花品少,人力少,開張餬口已是難得,更談何履行諾言,就這麼拖著,直到近期聽說小侯爺歸來之事,才猛然記起,趕忙收整,先履個二十年的承諾。
拓跋香並不關心花,只急聲問:「那人長什麼樣子?」
花農不善言辭,比劃兩下便已詞窮,加上年代久遠,怎麼也說不清。待就著昏惑的院燈將當前一站的公羊月瞧看清楚後,那花農眼睛都看直了,瞳孔一縮,指著人磕巴道:「和……和這位,輪廓倒……倒是略有相似!」
「是他……」拓跋香堪堪小退兩步,踩著花苗一崴腳。
在燕鳳的妙計下,昭成帝拓跋什翼犍已先往陰山行宮避難,宮中貴眷得知訊息後,亦在著手棄城。宮裡來人,拓跋香卻未立即答應,適逢高車部叛亂的訊息傳來,前有狼後有虎,國中無人堪當領兵大任,她已有決斷,於是悄悄部署,想將公羊啟和公羊月先送走。
但事實並未如設想那般,親信只接應到公羊月,而駙馬卻自此失蹤。
無人知道,拓跋香披甲上陣的那一天,其實也是她的生辰。
拓跋香穩住心神,見問不出線索,亦無頭緒,先遣府中管家給了些賞錢,把花農打發去,而後將公羊月叫至一旁,摸著心口道:「這些年,我每每望見簷角的風鐸,都會想,會不會你父親還沒有死,只是他身不由己,不得歸來。」她頓了頓,目光更為凝重,「月兒,剛才那花農的話你也聽見,我不覺得是逃難,更傾向於他在追蹤什麼人,你可還記得當年你與他分開時的情景?」
四歲發生的事,除非有過目不忘之能,否則再好的記憶,也回想不起細節,且回憶這東西,拖的時間越長,每回想一次,偏差則更大,閱歷、情緒甚至是意志,都會在潛移默化中將模稜兩可之處,修訂為自己深信的內容。
公羊月不敢細思,只憑著第一感覺道:「……城裡都是逃難的人,爹抱著我,卻沒出城,走到一座壇臺前,他突然將我放在須彌座旁,叫我等他回來,可是我一直沒有等到他,直到您的人將我帶走行宮。」
花農只看到公羊啟,說明是在他倆分開之後。
「想來他身上還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該是情薄,夫妻一場,我竟一無所知。」拓跋香慘然一笑,該明白不明白的,此刻她皆心知肚明。
公羊月安慰她:「也許知道,不一定就是好事。」
拓跋香沉吟片刻,頷首應話,準備著手去收拾堆在前院的花苗,看到那些個奼紫嫣紅,桃紅柳綠,她心裡還是歡喜的:「大概是因為名字帶香,我其實很喜歡花,只是花開花落,時不待人,不知今生還有沒有相見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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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那有毒的五香鴨哈哈哈哈
第133章
「對了, 還有一事,」公羊月喚住拓跋香,將隨身攜帶的信件取出, 「不瞞您說, 我便是為此事而來, 近幾月你可有見過我師父李舟陽?」
拓跋香搖頭:「沒有。」
不知滇南和巴蜀前情的她將兩封信接來,左右手攤著對比, 從旁觀者的角度琢磨:「這自相矛盾的兩句是何意?是說你父親不生不死?還有這裡, 」她指著兩張信紙上相同的那個「勿尋」,疑惑道:「這又是什麼意思, 是說無論你父親是生是死, 都叫你不要尋找?」
「你說什麼?」本以為拓跋香身上不會有任何線索,將信說與她聽只求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