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融。
王府的主子們歡聚,僕人們也都有打賞,一同慶賀,彷彿年節一般。
只有下奴院子裡依舊冷冷清清,別的奴隸都去討好巴結相熟的管事,可以蹭得好吃好喝,廿一卻是剛剛忙完所有雜務,終於能得片刻安閒,疲憊不堪地回到下奴院子。
廿一也是盼望王府裡有喜事的,雖然他得不到任何賞賜,但是別的下人們都高高興興,少有人會來找他的麻煩。他在刑房門外靠坐了一會兒,覺得又有了一些力氣,於是扶著牆邊站起身,去到下奴院子外邊的水井旁。
無論酷暑嚴寒每天晚上只要廿一能動,就會掙扎到井邊打了水沖澡。別人都說他是骯髒下賤的臭奴隸,可他儘量讓自己的身體保持乾淨,哪怕只有短暫的片刻。因為大小姐曾經告訴他,先王妃愛潔,不喜歡邋遢的孩子。
廿一舉起水桶從頭淋到腳,等上身衣服溼透了,才慢慢往下脫,否則衣服經常是被血水粘在綻裂的傷口上,幹著撕扯不如有水浸潤了更容易一些。
赤了上身,廿一又衝了幾桶水,將手裡的衣物小心地清洗乾淨,這才回去刑房那邊。
刑房外有一棵參天大樹,樹的主幹非常粗,一人無法合抱,好幾根枝杈都如房梁那樣粗細,上面垂著幾根鎖鏈。廿一經常被吊在樹下受罰,以便能讓更多人圍觀。
廿一將溼淋淋的衣服向空中一拋,那衣服不偏不倚落在高處一根枝杈上,整齊地搭了下來。那種高度,一般人踮起腳尖都夠不到,而廿一想取衣服的時候,指風輕彈,衣服就能自己落下來很是方便。
廿一洗了這件衣服就再沒有替換的衣服,赤著上身進到刑房裡,靠牆角席地躺下。其實如果有額外的衣物,他躺下休息的時候通常也不會穿。尤其現在傷勢不算輕的情況,他唯恐次日還是無法按時爬起來,會被人用各種歹毒的手段叫醒,那樣身上穿了衣物說不定會被撕扯破壞,他實在捨不得。
刑房的牆角里卷著一張發黴破邊的爛草蓆,席子上整齊地疊放著一塊汙漬斑斑的薄毯,那些被當做垃圾的東西,是廿一僅有的生活物品。天寒地凍他又傷勢十分嚴重的時候,鋪了席子裹上毯子,會讓他心裡覺得稍微溫暖一些,所以平時他亦是捨不得用。
明天就是先王妃的祭日,他的母親因生下他而死的日子。
那一天他會很難過,不僅是因為要承受一系列特別為他設計的酷刑折磨,更是因為深深的自責。然而他又帶著無法言表的期待,盼望那一天的到來。
那是他每年唯一能走出王府的日子。那是他唯一能夠去祭拜母親的機會。哪怕他沒有資格像大公子那樣堂堂正正跪到墳前去上香,他卻可以遠遠地匍匐磕頭為母親祈禱,讓母親知道他還活著,母親會否高興呢?
刑房裡瀰漫著黴變血腥和各種令人作嘔的味道,廿一從懂事起就睡在這裡已經習慣。通常他閉上眼默運內功心法,很快就能入睡,不過今晚他稍稍有些心神不寧。
昨夜大公子就在這刑房內對他施以鞭刑,他記憶猶新。
當時刑房的門是關上的,房內就只有被鐵鏈吊起來的廿一和手持鞭子的大公子秦放。別人不知道一向心善仁厚的大公子為何突然轉了性子,對廿一狠狠責罰,可廿一曉得真實原因。是他欠大公子的,是他的錯,他該罰,他無怨無悔。
大公子將內力灌注到鞭身之上,狠狠甩下,沒有料到廿一竟卸去護體內力,讓那一鞭打得結結實實,皮開肉綻血肉橫飛隱現白骨。
大公子愣了一下,又惱恨地在廿一耳畔質問道:“賤奴,你還想繼續騙我不成?你騙得我好苦。是不是你的武功早就勝過我,以前過招切磋全是故意哄著我贏?”
“大公子,下奴不是故意隱瞞。”廿一忍著劇痛,小心翼翼解釋道,“下奴知錯,請大公子責罰。下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