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
一個平常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第一次下廚房,乒乒乓乓,慘不忍睹。
光面團,就和了兩個小時,最後和麵的小瓷盆裡都裝滿了,麵糰也沒成形。霍皙瞅瞅面盆,瞅瞅自己,沮喪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門外有人敲門,霍皙不理,坐在地上發呆。
門外那人百折不撓,敲的沒完沒了,霍皙煩躁站起來,腿磕在廚房的櫃門上,她疼的罵了句髒話。
她曲著一支腿蹦蹦跳跳去開門,門一拉開,露出半張臉,霍皙就猛地往回扯。
沈斯亮站在門外,早就料到她會這麼幹似的,手掰著門縫用力往外拽,霍皙瘸著一隻胳膊,不是他對手,被沈斯亮這麼使勁一拽,腳下踉蹌,撲通一聲仰在地上。
沈斯亮慢悠悠進來,把手裡的紙袋放在她家門口玄關,看她抱著腿呲牙咧嘴。譏笑嘲諷:“甭裝,胳膊瘸了,可沒聽說你把腿也給傷了。”
膝蓋那股又酸又麻的勁兒久久不散,霍皙一聽他這麼說,一下就沒聲兒了。
在他眼裡,自己就是個滿嘴謊話的騙子。一個用可憐博取他同情的騙子。
見她不說話,沈斯亮心裡犯堵,走到她跟前提著褲腿蹲下,她在家裡未施粉黛,素著一張臉,腫消了,就鼻樑骨上還有點青,不仔細看瞧不出來。
屋裡南北兩扇窗戶被她開著通風,都是些實木的老傢俱,越陳木頭越香,外面鬱鬱蔥蔥的樹遮住陽光,一室綠意。很有她的味道和風格。
沈斯亮伸手蹭蹭她臉上的麵粉,動作親暱:“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捱打嗎?”
他問的認真,霍皙看著他,反問:“那我做錯了嗎?”
倆人都不提事件始末,卻都知道彼此指的是什麼,霍皙問的也不挑釁,像是真的在尋求他的答案。
霍皙看著沈斯亮的眼神清亮,透徹,也有依賴。那是長久以來只有兩個人才懂的,她對他的依賴。
霍皙十七歲沒成人以前,在尚未形成自己對這個世界獨立觀念的時候,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是她母親教的,母親教她讀書,教她禮貌,教她是非,可在霍皙成人以後,十八歲以後,她與人之間的交往,對社會形色的種種理解,是沈斯亮教的。
她是第二個他,又不是他。
她有種骨子裡的蠢,那種蠢,是靈魂裡的純真,不被外界所汙染,始終堅信著自己的世界觀,她善良,倔強,柔軟,也剛強。所以這樣的人格外容易受傷,也更需要被人保護。
沈斯亮深深看著她,很久才說:“沒錯。”
他想說她做事不過腦子,他想說她衝動,話到嘴邊,被她那一雙眼睛硬生生堵回去。
沈斯亮恨自己今天這趟來的沒意思,來幹嘛呢,他能做的,想做的,都已經為她做了。他站起來,居高臨下的。
“武楊那車送去修了,修好了還回去,別佔著人家的東西不放,我有個閒著的,就停在禮堂後頭,鑰匙給你放門口了。”
“武楊是人家,那你是誰?”
沈斯亮被她反問住,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但他腦子轉的快,跟她詭辯:“你用誰的都是用,我跟武楊沒區別。”
呸,區別大了。
霍皙撐著地站起來,但她是站起來往屋裡走的:“我不要。”她犯了倔勁兒,狠心拒絕他:“沈斯亮,我不是要飯的,用不著你憐憫,煩我恨我了,一腳踢走,後悔心疼了,就拿根骨頭哄一鬨。”
說完,霍皙回頭,兩根眉毛豎起來,一臉冷漠,頗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勢,跟他對峙。
“你也說了,小航那事兒過去了,我沒臉把自己跟他,跟你扯上關係,小航走了,欠他的我怎麼還,拿什麼還,用不著你管,我不欠你的。”
“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