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神針不是在東海龍宮嗎?你這接的不對。」
「薛黎陷,」屏風後面傳來蘇提燈忍無可忍的聲音,「勞煩你去把綠奴叫來一趟吧,告訴冷爺,我一會兒就把人再給他還回去。」
薛黎陷趕去把綠奴提溜過來的時候,綠奴也剛收拾好棋盤。
還略有閒心的去揪了揪對方的大鬍子,這個爺爺真是超級可愛啊~
伸了個懶腰,綠奴揉了揉太陽穴,跟他廝殺了近兩天,老爺子最後不是氣睡過去的,是哭累了困睡過去的。
這邊剛打算託書南大哥帶自己過去看看先生,綠奴就覺得肋下被人環住了,爾後騰空了……再然後……
「吶,你一會順帶著跟你家先生講講衛臻說的那個棺靈的事,別這樣看我,我講沒用,他以為我在講笑話給他聽呢。我就不進去給他添堵了,你跟他談妥了出來告訴我一聲啊。」
薛黎陷說完就把蛇揣懷裡蹦躂回自己屋了。
綠奴覺得自己蒙叨叨的就回到先生身邊了,原本還有點睡意現下徹底跑沒影了,只不過繞過屏風一看,綠奴就嚇懵了,桶壁上只有溼漉漉的黑髮和一雙蒼白的手,那隻手上青筋暴出,正死死的抓牢著桶壁。
連袖子都來不及擼,綠奴急三火四的把他家先生撈上來,入手的感覺不是他家先生那冰冷卻滑膩的面板,而是滑不溜氣的上好綢緞。
等著綠奴徹徹底底把蘇提燈撈上來的時候,他整個人也差不多全溼了。
綠奴嚇得想喊薛黎陷的名字,叫他過來看看,先生萬一……
結果顫顫巍巍的一個字都喊不出來,正在這兒的空當兒,綠奴就瞅見原先緊閉著雙眼一臉安詳仿若駕鶴西去的蘇提燈突然笑了。
唇色徹底褪成了白色,黑髮和黑衣將他整個人都分割成了無數個黑白分明的碎片似的。
「先生……你、你沒事罷。」
「洗個澡也能淹死,你覺得這種事會發生在我身上?」蘇提燈笑了笑,剛才只不過是沉在水裡想點事情罷了……總覺得這個世界太鬧了,他需要靜一點的世界,好好想想月娘,想想他和她的將來。
「將黑蠟點上吧,皂角和藥香也都拿來。」
蘇提燈說完綠奴卻沒著急走,而是拿過小瓢來,舀了七八瓢水出去,這樣先生就算坐著也只是能恰好淹到脖子。
做完這一系列的事,綠奴才麻溜的開始屋內屋外倒騰起水來。
蘇提燈到最後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撲到輪椅上去的,只記得迴響在耳邊的,一直就是棺靈偷屍這四個字。
這四個荒唐可笑的字。
薛黎陷就聽著那邊屋門一會開一會關的,折騰了半宿也沒消停。
索性躺著也睡不著,他就過去瞅了幾眼。
也是這一眼,讓他以後篤定了自己必須離蘇提燈遠一點,再遠一點。
因為蘇提燈大概是嫌棄那床鋪上也沾染了點茴香的味道,他自己竟然硬撐著帶著一頭溼漉漉的頭髮,在他那破輪椅上窩了一宿,也不肯去睡床。
雖然薛黎陷當時就差點要暴走了,他真的很想撲上去掐死蘇提燈這個龜毛的人,可看著綠奴自己一個人洗了床單被褥不說,還滿屋子薰香忙來忙去,終歸咬牙切齒的過去幫忙了。
蘇提燈這一覺實際也睡的很不舒服,早上起來也帶著半肚子的起床氣,可一睜眼看到綠奴趴在他腿邊睡著的模樣,煩心事也頓時消了大半去,這個少年跟了自己真是太吃虧了。
當初在南疆如何遇到的他都記不得了。
如何救他的他也記不清了。
但是他能記得清清楚楚的,是當時自己無非就是一時興起。
因了自己對蠱術的天賦,因了能操控他人的命運於股掌之中,因了……一時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