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天下太平,無英雄用武之處,最是悲涼。倘若不是時局紛亂、朝不保夕的話,何必有英雄這種東西從血和淚中誕生呢?
天文會倘若坍塌,就算有機會再創不世功業,付出諾大犧牲,失去了諸多袍澤和同伴之後,得到的勝利又還有什麼意義?
就這樣,在現境和地獄的注視之下,那一行佇列緩緩向前。
終於來到了邊境的最前方,深淵的界限。
在邊界的一頭,站著三位譜系之主,而在另一頭,重重黑暗裡,數個龐大的輪廓緩緩浮現,靜靜的等待。
輪椅來到了邊界的前方。
那個昏昏欲睡的老人彷彿醒來了一樣,抬起頭,看向了身後的送別者們:“有勞各位了。”
沒有人說話,只是沉默的頷首,致以敬佩和祝福。
“工作又要開始了啊。”
就那樣,馬庫斯輕嘆著,枯瘦的雙臂抬起,奮力推動著輪椅,跨域過了那一條邊緣,走入地獄之中。
在黑暗裡,宛如巨大羊顱一般的骷髏面孔緩緩浮現,眼洞中燃燒著蒼白的火焰。
辨認著眼前的男人。
“馬庫斯先生,久等多時了。”來自雷霆之海的使者開口說道,“吾主宮闕之門已為您敞開。”
“那就麻煩來推我一把吧。”
馬庫斯笑了笑,拍了拍輪椅:“走不動了。”
“分內之責。”
羊首使者伸出乾枯的爪子,接替了羅素的工作,推著他,向著地獄伸出走去。
在他身後,黑暗中的龐大輪廓也隨之運動,腳步踏下時巨響如山崩。
就這樣,漸漸遠去。
就好像為他準備了專用的馳道那樣,僅僅是短暫的時間,黑暗中無窮的景象變動,越過了荒山、赤紅的河水,詭異的迷城和無數地獄的顯像。
他們來到了無窮盡的陰雲之下,雷霆自天穹之上盤繞著,像是數之不盡的羽翼那樣招展,遊曳,照亮了他們面前的巍巍城闕。
以及那一扇高聳入雲的狹長門扉。
在城牆之上巨人們的戍衛之下,無數目光俯瞰而來。
他們已然深入了地獄,來到了統治者的御駕之前。
一路所見的便是森嚴肅穆的景象,空曠的宮闕之中毫無雜響,渺小的輪椅和使者在巨人們所打造的建築面前,像是塵埃一般微不足道。
使者恭謹的推著輪椅向前,一直到無窮玉階之下,那一座重重雷光閃耀的宮闕之前。
“在下,就送您到這裡。”
羊首使者撫胸告退:“吾王在殿內等候。”
如此,悄無聲息的退去。
留下那通向黑暗頂峰的白玉臺階,還有輪椅上的老人。
馬庫斯緩緩的抬頭,一直到仰頭到了極限,再度看到了曾經記憶中的那一座宮殿。
一別經年之後,依舊是如此的威嚴和殘酷。
從來不予任何弱者以憐憫,而是強者去決定一切的意義和存在的方式。
雷霆之海的大君御座,世間至強的架前。
弱者無以覲見那一份龐大的威嚴,甚至就連靠近都是自己的罪孽。
而現在,他需要憑藉自己的力量去跨越這一段最後的旅程了。
可再想了一下之後,馬庫斯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選擇了放棄。
“……走不上去了。”他無奈的問,“就不能來個人扶一下?”
寂靜。
許久的寂靜,無人回應。
直到最後,像是有人在無奈嘆息一樣,伸出手。
雷雲之上,龐大的陰影和輪廓迅速的浮現,化為了一隻彷彿要撕裂整個地獄的巨手,伸出,輕柔的捏住了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