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昭陽君攻破瀛州,鏞侯死於寢宮,翌日,昭陽君即位,承國號鄭,大赦天下。
接下來的三個月中,昭陽君將原先鏞侯器重的諸大夫分聘各國,將自己的人加官進爵,分居要職,同時大興教化,重譯獻雉。三月後,鄭室赫然中興。
再說夢澶,自趙景瑜執政後她就一直生活在鄭宮,原先鏞侯的妃嬪自殺的自殺,送走的送走,碩大的王宮頓時如空了一般,連腳步聲都能傳出迴音。政治上的事她不懂,幫不上他什麼忙,每日只在這後宮之中走走看看,也曾拿起繡針刺刺女工,卻皆以刺破手指而告終,最後她只好選擇用臨摹書法來打發時間,每次臨的卻都只是一首詩:
“歍彼晨風,鬱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寫完之後未等墨跡變幹又匆匆將紙揉成團扔掉,即使那些字並沒有寫錯。
這夜趙景瑜來看夢澶,一身錦衣華服,玉冠束髮,身後跟了一群端了許多東西的宮人。夢澶施施向他行禮,他忙將她扶了起來,笑道:“你我是師徒,徒兒怎還敢受師父之禮?”說著教身後的宮人將手上的東西都端了進來。
夢澶搖搖頭,“一年前,陛下是徒兒我是師父,三個月前,陛下是將領我是下屬,而如今,陛下是君王我是臣子,禮數還是不能少的。”
他突然將她纖白的指尖握在手中,低眉問她:“那以後,”他頓了頓,四周靜寂無聲,只剩燭影在窗前晃動,夢澶欲將手抽出卻被他握得更緊,她抬眸看著他,只聽他說:“以後我是夫君你是妻子可好?”
夢澶兀然抽出手後退兩步,將臉別向一邊,如水秋目中流過許多情愫,喉嚨微動,良久才道:“景瑜,我們不可能。”
“為何?”他握著她的肩膀逼迫她與他對視,“就因為是師徒?那又如何,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她幾乎是哭著吼了出來,“景瑜,我在乎,我在乎世人怎麼看我,我在乎將來史書怎麼寫我,一個君王,娶了他的師父,這傳出來是多麼可笑。”
“這天下是孤的,孤定不會讓他們笑你。”他剛上前一步,她卻後退一步躲著他,“嘴長在他們身上,陛下真的能管得住?今日陛下在朝堂之上說要納我為後那些大臣又是什麼反應,陛下才剛即位不久,以後自會有大臣為陛下進獻美人,陛下何必非要與我做這世俗不容之事?”
“可是這世上除了師父,”他望著她,眸色沉沉如深潭:“我……不知道還可以信誰。”
夢澶深吸了口氣:“景瑜,你是昭陽君,是這鄭國的王,你有忠於你的臣民,將來也有妃嬪媵嬙不計其數,你不會只有我一個人可信,也不可以。”趙景瑜還想要再說些什麼被她一口打斷:“臣曾答應過陛下,會幫陛下守這江山。”她後退一步傾然跪在他面前,“臣懇請陛下讓臣戍守夢澶,以履行與陛下的約定。”
“你……”他用手指著她,指尖在冰冷的空氣中微微顫抖,“師父真執意如此?”
“望陛下恩准。”說著向他叩了三個響頭。
趙景瑜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收回來,狠狠地拂袖離開,不再多說一句,唯有腳步匆匆在夜色中盪開。夢澶抬頭望著那消失在門角的衣衫,頹然坐在了地上,兩行清淚從眼中無聲流下。
正如夢澶之前猜的那樣,沒過幾日朝中便有大夫向趙景瑜進獻美人,本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的那位大夫未想到昭陽君竟然痛快收下,次日便封為夫人,自那以後進獻的大夫便越來越多,趙景瑜後宮的妃嬪也漸漸多了起來,每日鶯鶯燕燕之聲不絕於耳。而同是住在王宮的夢澶卻只冷眼看著這一切,並未做出什麼表示,即使曾有大夫隱約希望她能去規勸昭陽君莫要沉迷酒色,她也淡淡笑笑說這是陛下為子嗣考慮,是好事。
她要戍守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