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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電話又來了。

李-的聲音:「殷先生是什麼人?」

我不去回答他,過三分鐘,他嘆口氣。「是,我沒有資格問這種問題,對不起,

老闆。」

自從我佔的股份比他多之後,就有了這樣的稱號。

「我只是關懷你,他是個好人吧?」

「非常殷實的一個人。」

「生意上的關係?」

「有機會介紹給你認識。」

他又沉默一下,像是知道大勢已去的模樣,不肯先掛上電話。以前,以前是我不

肯這麼做,真令人感慨是不是?我終於伸手按中止鍵,聽見「噗」一聲。

撥號碼找殷醫生,好幾個地方才找到他。

他已回到宿舍。

「我是三十七號。」

「湯毓駿!好嗎?在報上不住看到你的名字。」他的聲音充滿熱情,令人鼓舞。

「過得去。」

「何止過得去。簡直大好,出院多久,兩個星期?」

我沒好氣。「快兩個月了。」

「有那麼久?時間過得真快,好,湯毓駿,你守了你的諾言,果然,你再也不需

要我們。」

「許多個黑夜,很想返回醫院。」

他在那邊一怔。「胡說,我們不歡迎你。」

「外頭的生活不好過,一日捱一日。」

「誰不知道,年年難過年年過,我並沒有升職,你知道嗎?精神科醫生也有精神

困惑的時候。」

他好健談,以前對病人並沒有這樣傾吐過,哦是,我已痊癒,我已出院,身分不

一樣了。

「會不會出來見個面?」

他猶疑,仍然保守。

「告訴我,三十二號痊癒沒有?」

「有進步,已由父母把她帶回家照顧。」

「她仍然叫著『光明光明,回來回來』?」

「有,但後來證實,光明只是一隻貓。」

「什麼!」

殷醫生嘆口氣。「就是這麼簡單。」

我呆住了,想笑笑不出,心中卻又為她悽苦。

我們像是老同學說起班上趣事,話匣子一開啟,再也合不攏。

「那麼我來看你。」

「許多病人一離開我們這裡,巴不得一世不要回來。」

「我也說過那樣的話。」

「怎麼,現在收回?」

「你幾時有空?」

「星期三,我如果有空,星期三再同你聯絡。」

然後他說要寫報告,不能與我再說下去。

「你找我,原有什麼事?」

「想知道你近況。」

「過的去。」

「聽了很高興。」

「再見。」

「再見。」

這才籲出一口氣,慢慢在沙發滑倒、仰臥,看著天花板,呆了許久許久。

一直沒有回房,在沙發上輾轉反側,把沙發套子揉得稀縐,幾隻墊子搓得不成形,

心裡不知想起多少事與人,眼睛潤濕,嘴角卻有笑意。

天漸漸亮了。

女傭已習慣這些怪癖,不以為奇,收拾酒杯,便做早餐。

洗把臉,跑到半月道老房子去,用鑰匙開了大門,逐間房巡視,今午就要拍賣,

再也看不到它。

那熟悉的露臺,我常站立的角落,每次李-來停車在花圃,樹影幢幢,他高大的

身形在月亮底下誇張了英俊,那幅美麗的圖畫促成一段苦戀,我也要走進那幅畫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