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她自己絲毫不知道這一點,這樣只會使她的魅力更加完美。她一出現,便會發出光芒;她一走近,便會帶來溫暖;她走過去,大家感到高興;她站住,大家覺得幸福。對著她看,這是生活的樂趣。她是有人的面容的奧羅拉①。她不用做任何事,只要在那兒這就足夠了。她使家庭成了伊甸園②,她全身都發出樂園的氣息。這種最大的歡樂,她不用費力,只消在大家的身邊呼吸,便能分送給所有的人。她的微笑,誰也不知道是怎麼的,竟會減輕一切活著的人一起拖著的大鎖鏈的重量,你要我怎樣說才好呢,這是神奇的事。黛呂舍特便有這樣的微笑。我們甚至可以說,黛呂舍特就是這樣微笑的。有某種東西比我們的臉更像我們,那是我們的表情。有某種東西比我們的表情更像我們,那是我們的微笑。微笑著的黛呂舍特,就是黛呂舍特。
① 奧羅拉,是羅馬神話中的晨光女神。
② 伊甸園,是《聖經》中上帝安排給人類始祖亞當和夏娃居住的園子,轉義為樂園,樂土。
澤西島的人和格恩西島的人的血液是一種特別有魅力的血液。那兒的婦女,尤其是少女,都天真單純,如花一樣豔麗。她們是撒克遜人①的白皙和諾曼底人的鮮豔的結合。面頰是玫瑰紅色,眼睛是天藍色,只是兩眼缺少星星的光芒。英國的教育使她們的眼神遲鈍了。有朝一日這雙清澈的眼睛裡出現巴黎女人的深沉,那麼它們便會變得不可抗拒。幸而巴黎還沒有走進英國女人中間。黛呂舍特不是一個巴黎女人,但是同樣也不是一個格恩西島女人。她生在聖彼得港,然而是梅斯萊希埃裡把她培養成人的。他要培養她成為嬌小可愛的姑娘,她果然成了這樣的人。
黛呂舍特的目光總是顯得懶洋洋的,不過不知道什麼原因,它又帶著挑釁的意味。也許她不懂得“愛情”這個字眼的意思,她樂意讓別人愛上她,不過她並沒有一點惡意。她從未想過任何婚姻的事。那個從法國流亡出來在聖桑普森定居的年老貴族說過:“這個小姑娘真迷人。”
黛呂舍特的手是世界上最好看最纖巧的手,她的腳和她的手非常相稱,梅斯萊希埃裡總說:“這是蒼蠅的四條腿。”她全身都充滿了善良和溫柔。她的家庭和財產,是她的叔叔梅斯萊希埃裡;她的活計,是任性地生活;她的才能是唱幾首歌曲;她的天賦是美麗;她的性格是天真;她的品質是無知。她有克里奧爾人②的優美的怠惰,其中又夾雜著冒失和機靈。她像小孩一樣調皮快活,不過又有點喜歡傷感。她的打扮有點島上人的味道,雅緻,但是不得當。帽子上終年都裝飾著鮮花。她的前額天真無邪,脖子純樸誘人,褐色的頭髮,白面板上有少許夏日曬出的紅斑點,大嘴輪廓完美。在這張嘴上,始終閃著可愛而又危險的微笑。
這就是黛呂舍特。
有時候,在日落之後的晚上,黑夜和大海融合在一起,暮色給波浪添上一種恐怖的氣氛。人們看見在翻騰的險惡的海浪上面,一個誰也說不清楚是什麼形狀的東西駛進了聖桑普森的狹窄的水道。那是一個又發出噓噓聲又發出喀啦聲的怪物似的黑影,一個吼叫如猛獸、噴煙如火山的可怕的傢伙,那是一個在浪花中流涎的類似七頭蛇的東西,它拖著一團霧,拼命拍打著鰭,口中冒著火焰,向城裡猛衝。這就是“杜蘭德號”。
① 撒克遜人,古日耳曼人的一支。自公元5 世紀中葉起,部分撒克遜人渡海至不列顛,與盎格魯人等融合為盎格魯—撒克遜人。
二 永遠不變的烏托邦①故事
一八二……年,一隻汽船出現在拉芒什海峽的海面上,這可是一件驚人的新鮮事情。整個諾曼底海岸為之驚慌了很長時間。今天,十一、二隻汽船在大海的天際你來我往,交錯而過,也不會引人抬頭看了。最多有那麼片刻工夫,它們能使特別地道的行家有興趣地從它們冒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