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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太公聽了,顫聲道:"則兒,爺爺老了,糊塗了."說著泣不成聲.

葉思任忙示意周原則下樓去.太公跟葉思任道:"修涵其實雙手俱可寫字,但右手只用於治印與題寫篆碑,左手則用於寫作文牘與詩文,這事原只有老夫一人知道內情,則兒他既然知曉,那定然是修涵血脈無疑.賢婿,看來真是老夫多疑了.老夫真是無地自容,愧為人父呀!"

葉思任道:"既然如此,總算周家有幸.岳父大人上次託劉不取帶來的家書,小婿和娘子都看了.那劉不取人品文章武功相貌,都不同凡俗,我本想將斷橋許配與他,後來閱信之後,才知道岳父已經將周菊許配給她了?"

太公笑道:"閒婿,你若將斷橋許配給劉不取,那他的輩分不是低了一代了."葉思任聽了,撫掌大笑.

太公又問了些南京方面的情況,葉思任直搖頭,道:"如今留都只有兵部尚書史可法一人擔承著.我爹老昏憒了,辦不成大事,只會在兩頭裡做和事佬.聽說鳳陽總督馬士英就要護送福王進京了."太公道:"那福王既沒有玉璽,如何定大統?"葉思任冷笑道:"人是實的,玉璽不過是虛的."

這時,周菊端了兩碗銀杏羹上來.葉思任笑道:"小姨子,劉不取目下在南京正在為朝廷忙些俗務,他人物風流倜儻,人材出色,正好般配於你.你稍安勿躁,他得閒時便來接你,車馬花轎,笙簫鼓吹,熱熱鬧鬧地娶你上南京去完婚,做他的新娘."周菊紅了臉道:"大姑爺戲弄奴家.誰理他了,奴家早把他給忘了.他如今正在溫柔鄉中,哪還記得奴家這等粗陋村姑."

葉思任與太公都笑.

夜深人靜,太公獨自躺在竹榻上,望著燭火,難以入眠.

他這輩子的心思,本來只在修涵身上,他對他寄予了極大的希望,倒不是為了光宗耀祖,而是指望他有朝一日在國勢頹喪時,能成為國之棟樑.上次自從聽說他自縊之後,他覺得自己的心理狀態,一下子蒼老了很多.二兒子修洛遠在川中,至今杳無音訊,他們一家上下,如今也不知怎麼樣了.然而修洛既沒有他兄長的資質,更沒有修涵的魄力,太公只指望他能在地方上做好父母官.那修流又不爭氣,因為一隻老虎,使得周家跟陳家鬧翻了.他跟陳知耕好歹也有過數十年的交情了,沒想到了晚年兩家卻反目成仇.

好在修涵留下了原則這道血脈,讓他稍為寬心.但是憑他在仕途中幾十年的直覺,他老是覺得原則身上有點不對勁的地方,不過就是說不上來.也許自己真的老了,太公想.

這時有人輕聲上樓來了,太公撐起身子一看,卻是周原則.太公道:"則兒,你還沒睡?"

周原則從懷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小布囊,遞給太公.那布曩是用細麻線緊緊地綁紮在身上的.周原則道:"這是爹爹的遺書."太公遲疑一下,將布曩把展開來看了,頓時大驚失色,手足無措.

周原則一下子跪倒在地,泣不成聲,道:"太公,周原則已替我而死,此後你老人家便是我的祖父!我還是你的孫兒周原則."太公仰天悲笑道:"死得好,死得好!我大明覆國有望矣!"

太公下得榻來,扶起周原則,兩人忍不住抱頭痛哭失聲.隨後周原則又從懷中拿出一方黃綢,一顆玉璽給了太公.太公展開來,抖抖索索地在燭火下看了,慌忙便跪在地上,面向北方,叩頭出血.

這時趙管家匆匆忙忙地上樓來道:"太公,不好了,莊外一片火把,大約有數十來人,叫嚷著要拿大姑爺."太公匆促地將黃綢收起,道:"誰人如此大膽?"趙管家道:"象是知縣陸大人跟縣衙裡的捕快,還有西村陳家的人."

太公怒衝衝地用竹杖敲著地板道:"趙管家,你給老夫多安排些火把,大開院門,老夫今日倒要看看,誰敢進入我周家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