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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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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帝都幾重詩

金陵形勝,龍盤虎踞,江浙富庶,魚米之鄉。也正因為如此,中國歷史上多有幾個封建王朝要把南京(又曰建康、金陵)作為都城的。截至南陳滅亡,自東吳始,已是六朝之數。詩人們在詩歌中將金陵稱作“六朝帝都”也就再自然不過了。

如此一座城池,想必典故多多,詩人們到此一遊,也想必是感慨萬端,詩興大發。然而,我們只要稍加留心就會發現,凡與這六朝帝都結了詩緣的,竟大多是一片感嘆,一片惋惜,然後便從各自不同的角度出發,從中尋找一點或幾點歷史教訓或人生哲理出來。雖說是各色人等,層次不同,卻絕沒有偏離這一軌跡的。君若不信,我們不妨順手找幾位詩人出來與大家共同切磋。

先說一位劉禹錫,唐德宗貞元九年進士,官至監察御史,是王叔文、柳宗元革新集團的骨幹分子。在他的筆下,六朝往事,昨日秋風:

王濬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

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

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

今逢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

這首詩的與眾不同,在於它對西晉滅吳,對“金陵王氣”的“黯然”收場,寫得氣魄宏大,勢不可擋;而對於頹廢勢力的滅亡則絲毫不寄同情,其愛憎分明,絕無騎牆。這首詩,可以說是歷代同類題材詩作中的佼佼者。而究其原因,則在於詩人自己就是一個絕不妥協的改革派。他的思維,他的立場,他對歷史與現實的前瞻後顧,決定了作品的成敗與份量。

應當說,劉禹錫的這一首詩從某種意義上說乃是絕品、珍品,而從各個方面都足可以和這首《西塞山懷古》相媲美的,那就只有王安石的一曲《桂枝香·金陵懷古》了:

登臨送目,正故國晚秋,天氣初肅。千里澄江似練,翠峰如簇。征帆去棹殘陽裡。背西風酒旗斜矗,彩舟雲淡,星河鷺起,畫圖難足。 念往昔豪華競逐,嘆門外樓頭,悲恨相續。千古憑高對此,謾嗟榮辱。六朝舊事隨流水,但寒煙衰草凝綠。至今商女,時時猶唱,《*》遺曲。

據考證,這是宋英宗治平四年王安石出任江寧(金陵)知府時的作品。這個時候,離王安石俟後發動的“熙寧變法”尚有一段時間,但我們從中卻不難看出其對大局的高瞻遠矚,對六朝統治者奢靡生活的鄙視與批判以及對現實政治的洞悉與諷喻。所以《古今詞話》評價曰:“金陵懷古,諸公寄調《桂枝香》者三十餘家,惟王介甫為絕唱。”

王詞中有“嘆門外樓頭,悲恨相續”一句,其“門外樓頭”實引自唐人杜牧《臺城曲》中“門外韓擒虎,樓頭張麗華”。其門,乃隋將韓擒虎率兵攻入金陵的城門,其樓,乃指陳後主與寵妃張麗華被擒的結綺閣。杜詩能為王詞所引,足見杜牧本人在這方面功力所在,影響所在。然而,我以為,在同一題材上真正能夠代表小杜水平的卻是《泊秦淮》: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

杜詩境界,已足以與王介甫《桂枝香》之下闋相媲美了。杜牧飽讀詩書,胸有抱負,雖也曾官至中書舍人,算是部長級幹部了,但因其生性剛直,不願參與朝中彼此不容的牛李二黨之爭,竟被二黨統統認作異類,故爾一生不得重用。這樣的遭遇,這樣的背景,大約應該是他的思想、他的境界能與幾百年後的大改革家王安石息息相通的原因吧。

同是《金陵懷古》,唐人許渾的一首“七律”就顯得有點單調直白,氣韻不足:

玉樹歌殘王氣終,景陽兵合戍樓空。

松楸遠近千官冢,禾黍高低六代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