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注視了寒蕊許久,點頭道:“你說。”
“我已經答應了英霞,去做北良的工作,如果,北良的工作做不通,我再來勸英霞,要她嫁給狀元郎如何?”其實從心裡,寒蕊還是很忐忑的,不論是北良的思想工作,還是英霞的,但都沒有把握做得通。
平川眼睛眨都沒眨,稍微一顰眉,隨後望著寒蕊悠然一笑。
寒蕊這麼說,還是想成全英霞,可是,他知道,北良的工作肯定做不通的,英霞必須照他的安排,嫁出去。
平川心滿意足地一笑,卻沒有想到,這是自己對寒蕊的第二次微笑。曾經的第一次微笑,給了寒蕊無盡的希望,可是這第二次微笑,卻讓寒蕊感到了無盡的心酸。
“你今天還回營裡去嗎?”寒蕊多麼希望,他能回家來,哪怕,他再也不進她的房。
“是的。”想了想,平川又答:“以後沒事,我也不會隨便回家。”
寒蕊微弱的希望再次泯滅,她戚然道:“我若替你辦成了,你能回家麼?”
“如果這是交換條件,”平川漠然地轉過身去:“你可以不辦。”
寒蕊眼睛輕輕一眨,眼淚無聲地滴落下來。
他緩緩地轉身,儘管沒有看,但他聽見了,空氣中心碎的聲音,眼淚滑落的聲音,和她壓抑著的,那低而粗的一聲吸氣。
他不知道,世界上除了誰,還有這麼靈敏的耳朵,可以在一瞬間,聽見這麼多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他故意放慢了腳步,竟然有些刻意地,等待著她生氣,朝著他尖利地哭喊,怒氣騰騰地詛咒,也許,看見那些,聽見她發脾氣,甚至是衝上來糾纏,再給他一耳光,他心裡,會因此而好受些。
他知道自己的過份,也知道自己的冷酷,但是,傷害無法避免,他必須,讓她離開。
這是他的終極目的,無法動搖。
可是,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一種力量,驟然間揪緊了他的心臟,讓他不忍,讓他感受,讓他銘記。彷彿所有的,都是為了讓他日後來回憶而做的鋪墊,不是沙灘上的印痕,而是石壁上的雕刻,清晰無比,他越是想忘記,便越是刻骨銘心。他可以不看,可以不想,這一切卻始終存在,讓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惶恐。
可是,她沒有哭,也沒有鬧,沉默的空氣中,只有她的傷心在飄浮。
她的眼睛,在他的身後望著,絕望而空洞。許多年以後,他才找到一直不敢看她眼睛的根源,完全是因為他的心,承載不了她眼裡的傷悲。
距離,緩緩地拉開,她無力,將遠去的人喚回。此時的門裡,沒有呼風喚雨的公主,只有一個深陷絕望的棄婦。
她投入全部的愛,感動不了他。當她明白自己的愛,在他看來只是負擔的時候,任何無怨無悔的付出都成了尷尬。當她明白,他執意要把自己留給別人的時候,方才醒悟,兄弟至重,與她無關,家人至重,與她無關,不論她如何地想溶入他的生活,他都可以讓一切沒她什麼事。
看著自己奮不顧身的愛情慘淡收場,一無是處地的零落滿地,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收拾這一地的蒼涼。用最後的一點力氣,用做流淚,悼念不是為了追憶,而是為了殉葬。
他不會再回來了,在她離開之前。
她還有很多的話想跟他說,還有很多的愛沒有表達出來,還有很多的未來想替他勾勒,可是,他漸遠的背影,留給她的距離,是漸漸的長,漸漸的遠,漸漸的消逝。
她徐徐地轉身,背向著門口,坐下來,雙後慢慢地抬起,捂住臉。
平川……
他忽然聽見一聲輕輕的呼喚,溫柔得沒有一點重量,可是那呼喚聲中純粹的歡樂,卻讓他渾身一震。
她叫我?這個時候,她還有這樣快樂的心情?又搞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