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早,應該回去營裡,他卻決定,直接回家。一揚鞭,大黑馬跑得飛快。
進了門,張口就問:“寒蕊呢?”
“剛才還見她在後院裡轉悠。”管家回答。
他三步並做兩步,直奔後院。抬眼一看,那斜靠在假山上曬太陽的人,不是寒蕊麼?
平川興沖沖地迎過去,喊道:“寒蕊——”
寒蕊正坐在假山上,眯縫著眼,懶洋洋地曬著太陽,忽然聽到一聲喊:“寒蕊——”
“駙馬回來了。”紅玉說。
寒蕊起身,探頭一看,果然是平川。不知為什麼,寒蕊覺得,今天的平川讓人感覺很怪異,他的聲音,是少有的激揚,他的笑容,也是鮮有的飛揚,他穿過長廊的腳步,急切得就象有一個世紀沒看見她了,重見般的興奮,溢於言表。
她一直以為他就是那樣的一個人,沉默穩重,可是,從來沒想過,他還有這樣的一面,歡喜急切,就象雀躍著的陽光。因為走的快,斗篷呼呼作響,他臉上的笑容,同時在風中綻放,映在太陽金黃的光暈中,有種夢幻般的色彩。
她的心一抖,感覺到有些什麼東西,沒有被關住,瀉了出來。如果心門有一道鎖,此時,那鎖已經脫落,有一些溫情的東西,一些讓她懷念的東西。正緩緩地湧動起來,推動著那道堅固的石門,讓它搖搖欲墜。
她怔怔地望著他,看到他不加掩飾的……快樂。是的。是快樂,那久違了許久的情緒,那麼熟悉,令人嚮往。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她,除了她,世界上任何東西都不存在了。她站在褐灰色的假山上,藍紫色映花的裙子,黃色的坎肩上一圈白白的絨,將她的臉團在溫暖的陽光中,就這樣。帶著一臉的單純,呆呆的,望著他。她美的那麼安靜,安靜得就象一副靜止的畫,他的心悸動著。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冬日……
她趴在假山的石頭上,往後蹺著一條腿,歪著腦袋,曬著牙齒望著他嘻嘻地笑,叫著:“我來了——”
可是等他雙臂往前一伸,卻是空空如也。
她依舊趴在那石頭上,依舊蹺著那腿。晃盪著,依舊曬著牙齒,滿心歡喜地望著他笑。紅色的衣裙深深淺淺,淡紅珍珠的步搖微微地晃動著,她是那麼的單純和快樂。望著他應聲伸出胳膊,笑得厲害:“這麼快就程式化了啊。看來下回可以免於考試了哈,再也不用擔心你接不住了……”
在他愣愣的眼神中,她也會臉紅,也會害羞,也會嬌嗔地喚:“平川——”
只給了一小會讓他恍惚。她輕輕地揚起眉毛,又是笑嘻嘻、大咧咧:“準備好了麼?這回我可真是下來了——”
話音剛落,一團緋紅從天而降……
平川已經到了假山腳下,寒蕊才回過神來,她一頓,方才悟到自己應該下去迎他,於是趕緊提起裙子,才要邁腿……
“別下來!”平川喊道:“你跳啊——”
她聞言,有些呆住,無措地,望下去,只看見平川,笑呵呵地站在底下,伸出了胳膊。
這是在做夢,還是真的?
他居然伸出了手臂,期待著她跳下來,那笑容,是給她的麼?她是不是應該把眉毛揚起來,呲著牙齒笑一下,呵呵地傻樂?
多麼的不可能啊,我一定是,出現了幻覺。那麼多的過去,不是都忘了麼,怎麼還在腦海裡,這麼頑固?!她為什麼還要記得,他雖然有一張冷酷的臉,卻也有一個溫暖的臂腕,還有他從未拒絕過她的跳躍,只是第一次從屋頂上跳下來接岔了,此後的每一次,不管是多麼的不情願,他也都還是,把懷抱毫不吝嗇地給了她……
別再回憶了,那過往,情何以堪?
只一瞬間,她的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
他已經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