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小匣子往芸娘手裡一塞,芸娘茫然接了過來,垂目揭開蓋兒,一眼便見匣子裡頭躺著一顆白白的珠子。
色澤明亮,還當真有碗口那般大小。
她實則並非只是喜歡珍珠,不過是當初聽邢風說起來時,心生好奇一直惦記在了心頭,想著碗口大的珍珠到底能有多大。
芸娘鼻尖有了酸楚,又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畢竟腦子裡曾幻想過的那些畫面裡,對面送她珠子的人,應該是邢風。
他悔婚後,她的夢自然破滅,不成想,還能兌現。
如今見到了,心口冒出來的那份激動和喜悅,倒不是為了珍珠本身,更像是圓了這幾年來,掛在了心頭的一場夢境。
裴安目光傾斜過去,也留意到了她的神色,一顆珠子而已,至於讓她眼圈都紅了?
她喜歡,他往後替她尋著。
良久芸娘才平復過來,仍然帶了些鼻音道,“多謝郎君。”
“嗯。”不咬牙切齒叫他夫君了。
這會子又乖巧可憐了,適才同他瞪起眼來,也挺厲害。
“你要見邢風,便去見吧。”這一路還很長,兩人不可能不碰面,既然有交情,裝出不認識倒覺奇怪。要還情也好,報恩也好,她自個兒去就好,他不會去幹涉,免得顯得他當真成了那等小心眼之人。
芸娘也沒料到,吵了一架,還能將他的肚量吵大。
但一朝被蛇咬,也只是聽聽而已,當不當真她自有分寸,可她又確實不能不見,只能先承了這份情,恭維道,“我知道郎君心胸寬廣。”
他用不著她誇。
裴安沒再說話,將榻上的一摞書本推到了裡側,替她騰出了一大片空間,“路程還長,你要累了就歇息。”
—
到了宮門,裴安又下了馬車,芸娘撩開車簾往後看了一眼,只見其徑直走向了對面一輛精美的馬車前,站在車視窗,同裡面的人說著話。
明陽是皇上最為寵愛的公主,如今送親隊伍的陣容確實很壯觀,侍衛怕是都有兩三百人。
是御史臺的好幾倍。
芸娘趁著他離開的功夫,忙往身後的囚車打探,一共就兩車人,個個都擠在了一起,天色倒是亮了,可距離太遠,她也瞧不清哪個是邢風。
既同路,便有的是機會見面。
芸娘沒再瞧,在馬車上等了一會兒,半炷香裴安才回來,剛上來坐下的馬車又開始動了。
隊伍到了街市,天色已經徹底亮開,晨間的一縷陽光從馬車簾子外隱隱照射進來,沿路兩邊,陸陸續續來了不少百姓。
芸娘起初以為是來砸囚車的。
小時候她跟著母親出去,見過囚犯遊街,被人扔爛菜葉子,臭雞蛋的,心頭還有些擔心,邢風一向愛乾淨又愛面子,不知道能不能承受。
聽了一陣,才聽明白,這些人都是來替公主送行的。
一國公主,還是陛下最初的原配所出,能為了南國的安危,出去和親,怎不令人動容。
“殿下保重,到了他鄉,定要照顧好自己。”
“殿下大義,佑我南國之恩,草民在此叩謝。”
“”
那日在球場,她看到的明陽國公主,笑容明豔,一身傲氣立在那,儼然就是個萬事順遂,集一身寵愛於一身的幸運主兒。
可如今
即便是公主,也有她無法逃脫的命運,倘若當初她沒有嫁給裴安,如今的她怕已經被送進了莊子,重新回到了暗無天日的小屋子裡。
芸娘偷偷側目,看向了斜對面的人,他正看著手裡的書,面色沉靜,似乎並沒有受外面那些聲音的影響。
與公主相比,芸娘再一次體會到了自己的幸福,至少在出嫁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