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為官之後,邢風夜裡經常外出,怕驚動到母親,特意在後院側面開了一道小門。
今日邢風也出去了一趟,亥時後才回來,小廝先將馬車靠在門邊,拿鑰匙開完門回頭去拴馬,邢風一人提著燈籠進了屋。
門扇“吱呀——”一聲推開,裡面一片梨樹已成了枯枝,前兩日的雪還未完全化盡,墜在枝頭,如一簇簇白棉。
地上有化開的雪水,邢風走得很慢,燈籠的光暈剛照到裡院的臺階處,還沒來得及提步,身後左側的院牆處,突然一聲響動,砸了下來。
邢風一愣,回頭望去,這才發現對面院子裡燃著燈火。
人回來了
往年她每回給自己的東西,都是這般丟過來,邢風倒也沒覺得驚訝,緩緩走過去,正要扒開梨樹枝,跟前的梨樹叢有了動靜。
邢風一愣,還未回過神,便見一人從裡走了出來,夜色太暗,他看不清,舉起了手裡的燈籠,光線照在對面人的臉上,再熟悉不過。
邢風:
邢風眼角一抽,臉色頓時不太好看,盯著跟前的人,涼涼地道,“裴大人要想造訪我邢家,大可不必如此翻牆。”
裴安沒料到這邊是個梨樹院子,跳下來後,砸在了枝椏上,沾了一身的白雪,形態狼狽。
他自己倒沒察覺,立在那淡定地拍了拍雪,看向邢風,眉目露出不悅,“邢大人這院子,何時大到了能種果樹了?”
他這樣的諷刺,不止一回了。之前同為一屆科考生,雖沒什麼交情,兩人見了面禮數卻周全,他對自己的敵意,從何時開始的,邢風也明白。
可他這樣的行為,好比得了便宜賣乖,人他娶走了,有何意不平的,需要他深更半夜翻牆來洩了他肚子裡的醋味兒?
邢風語氣也不友善,“裴大人文武雙全,武能定天下,文能點狀元,才高八斗,品德高尚,乃世間典範,一身名望,所住府邸,邢某自然比不上。”
兩句陰陽怪氣的話,誰不會。他要是個品德高尚的人,如今就不會出現在這兒了。
對面裴安終於沒了聲兒。
見他沉默,邢風吊著眼皮子等著他的回應,半晌後他才開口,“倒也確實,難為邢大人了,位居老二。”
但凡有點風度的人,也不會說出這樣辱人不利己的話。
邢風自認為是個有修養的人,此時卻覺胸腔一股急火竄了上來,衝得他幾乎站立不穩。
他身子一歪,腳步穩住了,對面裴安的腳步可沒穩住,抬步往前邁來,身子跟不上腦子,歪了幾個趔趄,才站穩,歪歪扭扭地走到邢風跟前,也不同他再了廢話,直接伸手要東西,“玉佩。”
離得近了,他身上的一股酒味兒尤其明顯。
邢風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明白他這失常的行為是為何,合著是喝多了,跌下來,找他來耍酒瘋了。
玉佩在回城的當日,他便找上了他,可均被他拒見,這般重要的東西,總不能託人給他送過去。
如今倒是自個兒想起來要了。
據他所知,他裴安自來不飲酒,醉成這樣還挺稀罕,雖說這酒品實屬讓人生厭,邢風總不能此時將他放出去。
對面院子裡沒了聲兒,多半這會子在趕來的路上,邢風轉身,“在屋裡,裴大人若不嫌棄寒舍粗陋,進來取吧。”
邢風提著燈朝裡院走去,也不管他,片刻後聽到了身後跟來的腳步聲,不由長吁了一口氣,手裡的燈火朝後挪了挪。
新帝遷都,他沒什麼感觸,如今有了,早些去江陵吧,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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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幾人從西角門悄悄地出府,再從邢家前門繞到了後院,他那一跳,就一口氣的功夫,芸娘繞過來,卻花了兩三刻。
到了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