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聖旨昨夜即到,為何遲遲不報?”
面對王方翼的憤怒,前來報信的副將一臉難色,小心翼翼的道:“都督,你最近太過操勞,好不容易歇下片刻,末將不想打擾。”
“糊塗!”
年近六旬的王方翼大喝一聲,長及腹部的三尺灰須激昂抖動,一雙眼睛瞪到極圓恰如虎目一般,怒道:“軍國大事,豈同兒戲?休說是老夫睡下了,哪怕是死了過去,也得敲著棺板把我叫醒來——說,朝廷如何下令的?”
副將連忙說道:“朝廷特授羽林千騎中郎將薛紹為西平道行軍總管兼三州黜置使,主持討伐白鐵餘叛亂。命都督為……副行軍總管,輔佐之!”
“什麼?”王方翼的眼睛瞪得更圓了,滿副不可思議的神色,“薛紹?就是那個剛剛娶了太平公主、折騰什麼北衙講武的駙馬薛紹?”
“沒錯,就是他。”
“哎……!!”
王方翼的一聲長嘆,彷彿是從腹腔裡噴發出來,閉上眼睛無奈的搖頭。
副將小心翼翼的道:“都督,朝廷怎會做出如此安排?”
“這你還看不出來,分明就是天后的主意。”王方翼苦笑的搖頭,“薛紹是她的心腹愛將,還是她的寶貝女兒太平公主的愛郎。白鐵餘叛亂,在天后看來不過是疥癬之疾。於是麼,就讓薛紹這顆大寶貝疙瘩出來走走過場,混上一些軍功回朝之後也好升賞提拔。”
“末將,也這麼覺得……”副將撇了撇嘴,小聲道,“那個薛紹最近折騰出了不少事情,名頭倒是挺響。但是一個出身貴胄二十來歲連雞都沒殺過的人,能有什麼本事能耐?裴聞喜收他為門生,多半也是拗不過二聖的顏面。後來一場北伐,李謹行、程務挺和薛紹三人的軍功最高,一同被調到陛下身邊充任御林軍大將。一時間,薛紹被許多人當作了少年英雄一般來推崇。也就只有咱們這些內行人才知道,薛紹一介紈絝哪能打來什麼軍功呢?還不是裴公為了顧及二聖的面子,無奈之下只好昧著良心在軍功薄上給薛紹捏造來的?”
王方翼老眉深皺,沉默不語。
副將說得越發起勁了,“像薛紹這種皇親國戚,最是薄情寡幸貪功近利,不知民間疾苦不知軍旅艱辛!偏偏他卻放著好好的榮華富貴不享,還要跑到軍隊裡來出風頭!為了給他長臉掙軍功,就得有無數苦難的兄弟去戰場上白白送死!北伐已經死了那麼多,現在可算是輪到咱們夏州了!”
“盡說廢話!”王方翼怒斥了一聲,沒好氣的道:“朝廷只讓我們去征討白鐵餘,沒讓我們說長道短,品評他人!”
“都督,咱們兄弟跟著你出生入死這麼多年,只要你一聲令下,安西虎師火炕也敢跳,幾時有人發過怨言?”副將說道,“但是這一回,兄弟們的心裡卻是老大不痛快!”
“你們有什麼不痛快的?”王方翼怒目而瞪。
副將撇了撇嘴,悻悻的道:“朝廷這樣安排,分明就是讓我們夏州的安西軍去拼命,給薛紹打軍功!我們安西虎師從來就不怕死,但死也要死得有價值——為了素不相識的一介紈絝去拼命,咱們不樂意,不痛快!”
“糊塗!”王方翼拍案而起,怒聲斥道,“我們是大唐的衛士,所作所為盡皆為了保境安民!仗還沒打,你們就想著如何分功——老夫手下,怎會教出你們這種急功近利沒出息的東西?”
“都督息怒……末將知錯了!”副將連忙抱拳來拜,一臉愧色。
“別看你跟了我二十多年,再敢妖言惑眾亂我軍心,必斬不饒!”王方翼厲聲怒斥。
“末將再也不敢!”
王方翼悶哼了一聲,來回踱了幾步,長長的灰須一陣飛揚。
思忖片刻後,王方翼下令道:“傳老夫將令,即刻整頓兵馬不帶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