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面無人色了,因為他給自己提了一個問題:如果奇奇科夫買下的農奴果真是死了的,這可如何是好?是他批准辦的買契啊,而且他自己還做了普柳什金的代理人,萬一這件事傳到總督耳朵裡,這可怎麼辦?他把這件擔心事兒只告訴了一兩個人,這一兩個人聽了,也立刻大驚失色,恐懼比鼠疫更有傳染性,轉眼之間大家都傳染上了。 人人都忽然在自己身上挖掘出甚至於從來沒有犯過的罪過。“死農奴”
這個詞含意十分難以揣摸,以致大家曾想到這是不是暗示著匆忙掩埋了的那幾具屍體,——不久前這裡曾發生過兩樁人命案子。 第一樁案子是幾個索裡維切哥茨克商人到本市來趕集,做完買賣之後舉辦宴會接待他們的朋友——烏斯其塞索耳斯克商人,宴會是以俄國人的慷慨加上德國人的花樣舉辦的,清涼飲料啊,潘趣酒啊,香液啊,應有盡有。 宴會照例是以毆鬥結束的。 索裡維切哥茨克商人打死了烏斯其塞索耳斯克商人,他們的肋上、胸前和肚皮上卻也留下了一塊塊傷痕,證明死者的拳頭是奇大無比的。 勝利的一方當中,有一個人的鼻子用勇士們的話來說被削掉了,換句話,被砸扁了,剩在臉上那一段還有半指高了。 事後商人們認了錯,說他們稍微胡鬧了一下。 有人傳說,投案的時候他們每人孝敬了四張面額一百盧布的鈔票。 只是,此案實難了然。 調查和審訊的結果表明,原來烏斯其塞索耳斯克的小夥子們是煤氣燻死的;所以,也就把他們作為煤氣中毒死亡的人掩埋了事。 另一樁人命案子是不久前發生的,案情是這樣的:蝨傲村的國有農奴聯合閹豬村以及好鬥村的國有農奴把一個叫德羅比亞日金的縣警官殺死了,聽說這個縣警官往他們的村子跑的太勤了,他來一次有時就跟鬧一次傳染性熱病一樣,由於這位縣警官乃好色之徒,看中了村裡的大姑娘和小媳婦。 不過案子的詳細情況不得而知,儘管農民們直截了當地在供詞中說縣警官的騷勁兒跟雄貓一樣,對他防不勝防,有一次他鑽進了一戶農民家裡,被赤條條地轟了出來。 當然啦,縣警官為他的風流韻事理應受到懲處,只是蝨傲村以及好鬥村的農民也不該犯上作亂哪,假如他們真地參與了這樁殺人案的話。只是案情並不清楚;縣警官是在大路上被發現的,身上的制服或者是常禮服已經碎成破布,面目乾脆就辨認不出來了。 案子先在地方各級法院審理了一段時間,後來轉到了省高階法院,法官們先私下裡議論了一下,意見如下:農民中誰具體參與了殺人案,不得而知,要全抓吧,人又太多;德羅比亞日金呢,人既然已經死了,即便官司贏了,對他也好處不多;農民們呢,卻還活著,所以官司輸贏,對他們至關重要;所以,案子便這樣判了:縣警官欺壓蝨傲村和好鬥村的百姓,咎由自取;死呢,是他在坐雪橇回家的路上,中風所致。 事情好象辦得挺周全,但是官員們卻不知道為什麼竟忽然覺得現在的問題可能就同這些死人有關。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官員先生們的處境本就狼狽不堪,恰在這時省長又同時收到了兩封公文。 一封的內容如下:根據供詞和密報,有一假鈔製造者目前以各種化名潛藏於本省境內,務必馬上嚴加搜捕。另一封是鄰省省長的公文,內稱有一強盜畏罪潛逃,貴省如發現形跡可疑、既無證件又無護照者,務請立即予以拘留。這兩封公文把大家弄得心驚膽戰。 原先的結論和猜測完全被打亂了。當然啦,怎麼也不能認為這會跟奇奇科夫有什麼關係,可是每個人各自稍加思索之後,都記起來,他們確實還不瞭解奇奇科夫究竟是個什麼人。 至於奇奇科夫本人呢,他對自己的來歷也含糊其辭。 不錯,他講過他從前因為廉潔奉公曾受到迫害,但是這話仍然有點隱晦不清,大家這時還想起來,他甚至還說過他似乎有許多敵人想把他置之死地而後快。 於是大家就進一步推斷:這麼說,他的生命是在危險之中羅;這麼說,他是被通緝的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