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一點隱隱的自我懷疑和焦灼,就又悄悄從心底冒出來:戰爭就要打響,彭燾卻突然對自己親手製定的一號嶺地區進攻戰鬥方案生出了一點新的不安。
這個方案是他反覆考慮敵情、地形、任務諸方面的情況後製定的,並經過了軍師長官的批准,作為一個自認為是一流軍事專家的戰地指揮官,他無法接受來自任何方向(包括自己的內心)的懷疑:但同樣是由一流的軍事素養造就的敏銳的直覺,卻也在悄悄提醒他注意到這一方案其實並無過人之處。(未完待續。
(六百九十一)提前進攻
之所以如此,則又似乎因為制訂方案時他的思緒不是自由的,而是囿於別人劃定的框框之內的。所有那些敵情、地形、任務都是不可改變的,仗也只能那麼打。朦朧中,他覺得在自己的這種無可奈何之中,就可能隱藏著天才軍事家應該能夠意識到的更深一層的危險。至於它是什麼危險,他又不清楚了。彭燾處理這種心理矛盾的態度又是同他那高傲的性情相一致的,簡單地說,那就是:既然他堅信自己的軍事才能出類拔萃,並且看不出那種所謂“深一層的危險”是什麼,他當然沒必要再去理會它!
他就是帶著這樣的心境迎來了戰前的最後一個早晨。他以為自己內心的問題已經解決,沒想到僅僅是暫時被迴避了。這一天他過得異常緊張和激動:先是胡璉和趙震來到一號嶺,差點將他從3團的指揮位置上換下去;接著是劉宗勝,用自己的方式清楚地表達了對他的作戰方案的不信任。來自上頭的不信任他有辦法對付,劉宗勝的不信任卻讓他心境大變,畢竟這是出自一個真正的軍事專家內心的不信任,後者的實戰經驗比自己還要豐富!彭燾當即決定撇下所有的事情,驅車到各營去:戰事已迫上眉睫,他沒時間也不能夠再懷疑自己的作戰方案,能夠懷疑的只有執行該方案的部隊了!
身為一名戰地指揮官,又處在這樣一個不尋常的夜晚:參加過幾場戰爭的彭燾如果能冷靜地做一番思考,或許就會明白此刻出現在部隊和團指揮所內的普遍的亢奮情緒,既是戰爭給參戰者心理上造成的沉重感的歪曲反映,又是進人戰區後他的自信、堅定、勝券在握等等精神特徵在全團官兵心理上引起的折射。但他今晚迫切渴望從心底去除掉那最後的一點懷疑和不安。
一個新的作戰設想在彭燾頭腦裡變得清晰起來。軍師長官原來為各部隊規定的發起攻擊的時間是明晨六時四十分,完成全線炮擊之後,步兵才能發起衝擊。由於今夜3團各分隊佔據的攻擊出發地域距離一號嶺三座蘇軍高地仍有1000到三千米之遙,即便炮擊開始時就讓工兵在雷區中開闢衝擊通路,步兵隨後展開衝擊,接近高地時炮擊肯定也結束了,接下來衝擊部隊就可能被迫轉入強攻。今天早上他對軍長誇下了速戰速決的海口,但具體想到一場強攻式的戰鬥,他又有些心虛了:工兵分隊倉促之際能為步兵開闢出的衝擊道路寬度是有限的,於是步兵一次正面對敵展開的兵力也是有限的,敵人只要在山頭上架起一挺高平兩用機槍,封鎖住衝擊通道,高地就有可能久持不下。明天他與朱永德競爭的只是結束戰爭的時間和完成戰鬥的質量,如果不能速戰速決,他就將失去所有看來垂手可得的勝利!
必須縮短攻擊部隊向高地運動的距離。最好能在炮擊尚未完結時摸到敵人鼻子底下,才能使攻擊行動成為奇襲而不是強攻!
他必須在這一點上下些功夫!
午夜來臨之際,這個新的作戰設想終於變成了堅定的決心。
這個決心是:各營配屬的工兵不是明天拂曉六點四十分,而是比原定時間提前兩小時行動,務必在全線炮擊前從敵佔高地下的雷場中秘密將步兵衝擊通道開闢完畢,各營主攻連隨即向目標跟進滲透,視情況許可滲透得距敵前沿陣地愈近愈好。一俟明天拂曉我炮火急襲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