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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直到後來坐鎮關隴,不需親身上陣,咳症反而在春秋時犯得利害。十餘年前曾有一遭發病,症候格外兇險,日日咳出膿痰近有升餘(魏晉時一升約合200ml)。當日關隴一帶找得著的醫傢俱被帶到西京,最終倒亦不知是誰的藥石起了效,才算過了這一劫。

尉遲中憶得這事,話音中已有些變聲,只道:“這事當如何?”

尉遲遠暗自握拳道:“偏生是這關頭……”見尉遲中面色已有些白,咬牙道,“莫慌,也不是天塌地陷的事。”又道,“你沉下氣,京中亂不了;你我在這裡,只必得把洛城拿下來。”

此時李驥正在裴禹帳外來回踱步,守門的衛士覷著他也不便問。半晌李驥自己覺出衛士看他的眼神有異,心知是憂色太外露,這才穩了穩神,停下步來。只是他雖竭力鎮定,到底心緒不定。心想裴禹喚了範懿進去已有兩個多時辰,任什麼事也該交代完了,怎的還不出來。其實若在平時,他也不當這有什麼可急的,只是今日是才剛遣人去召範懿前來,便有一封太師給裴禹的書信從西京送到。信中倒都只是軍務政上的公務,卻是送信計程車卒暗暗奏報了尉遲否極染病之事。

想來太師自是不願人人盡知其病狀,可裴禹為其心腹在前方,這事是不可瞞他的。那衛士得了尉遲氏的囑託,將他病重之事暗暗報給裴禹。

上位掌權者染恙的訊息向來是臣下的忌諱,何況是在前方戰況正緊要時。其時李驥亦在旁聽得,驚得幾乎是倚著牆垛才立住。待看向裴禹,卻見他只微微垂首,片刻間道:“我知道了。”

李驥低聲道:“我且叫範懿先別來了吧?”

裴禹道:“為何?”

李驥道:“驟然出了這樣的狀況……”

往下他沒有再說,裴禹抬了眼道:“任哪般狀況,你現在再急能做什麼?”又道:“遇事不當慌亂,你倒不懂得麼。”

這話已含著責備,李驥見他面上波瀾不驚,細看時卻是容色肅整而異於常日,也不敢再多話,只能稱是。待到範懿到來,他便忙出來將西京的信使安置下來,又去叮囑預先備下川資馬匹,以便這使者隨時啟程傳遞訊息回西京。這一通忙完,範懿卻還在裴禹帳中。

李驥在帳外等得心焦,一時多少紛亂念頭都湧在眼前。尉遲否極這多年的經營,雖權衡種種而不曾自立稱帝,可西燕的權柄卻無疑是全握在他手中。前方征戰之時,一國首腦染病,軍心是否因此搖擺且先不提;穩定數年的朝局是否會因此動盪才更為人懸心。皇帝雖然看去只是擺設,可他終究是太祖的子孫,有哪一日不盼著把這權柄收回;前朝就有傀儡皇帝將權臣誑進禁內擊殺的舊事,前幾月東燕朝中的變亂雖是因外力挑動,可又何嘗不是擺在眼前的例子。尉遲否極的長子幾年前因病歿逝,其餘二子尚且年幼,信任的勳貴都在各處鎮守,一旦生出變故,結局孰難預料。尉遲否極給裴禹傳的信中,倒是沒說什麼,可這當口裡的微妙意涵,又如何明說得出?

此刻,李驥的惴惴不安倒也不多是為誰家天下擔憂,不過是念著自身。他自生起便在亂世中浸淫,轉瞬間驟生大變的血雨腥風都聽得見得夠了,唯心只願世事安穩而已;如今背井離鄉千里,家中安危難料,這風雨欲來的預兆怎不令他心生憂懼。

他正在胡思亂想,倒不防聽見帳內人行在門前,裴禹道:“那便辛苦。”

範懿訥訥稱“不敢”,一時已推起帳簾出來。李驥向裡略一探頭,已聽裴禹在內道:“你進來罷。”他見李驥進來,又道,“你都安置了什麼?”

李驥一一說了,裴禹淡淡道:“你倒真是上心。”

李驥勉強賠笑道:“我年經不經事,實在有些耽心。”

裴禹點頭道:“你做的不錯。”又指著案上一卷紙箋道,“帶回京中的信,方才我撿著範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