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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我說的明白,我此來不過是問二位可情願,卻並不是來求人的。明告二位,我城中是多少人盼著此番說不攏的。”

尉遲遠被不軟不硬噎得一愣。裴禹在旁道:“步軍若遣散便遣散,我只要見著騎兵都在。請將軍便這樣回去問趙將軍,成得便成,不成便繼續攻城罷了。”說罷抬手道,“老將軍請吧。”

程礎德微微頷首,起身道:“先生的意思,說得甚清楚。”

尉遲遠陰沉著面色見程礎德走了,轉向裴禹道:“我提醒監軍一句,在招降一道上,有些事是不可輕易應的。”

裴禹起身,淡淡笑道:“我多謝將軍的關懷。”又道,“今日又到時辰了,令土山上再擇個戰俘出來,趕著程將軍回城路上,陣前斬了。”

第65章 光景馳西流

幾日之後的此時,城內城外皆是安靜。圍城的刀兵喊殺止息,這繁華故都、鐵血堅城在戰火羅網數月的籠罩之後,忽而歸於沉寂。

軍中少在傍晚時升帳,可此一時,洛城營中將官卻都聚在帳內。待眾將低聲報了善後諸事,趙慎微微點頭,道:“甚好。”

這城中的守軍,都是已屬軍戶,不入黃籍,世執兵役的行伍中人。所謂府戶,無皇朝特許,永世不能脫離。洛城守軍在趙氏麾下,幾代過去,舉家都已安置在城中城周,與強徵或是坐罪的尋常府戶,自是不同。可世人終究都覺府戶兵戶較尋常民戶是為卑微,況且若為西燕軍俘虜,戰俘以罪配邊,背井離鄉,形同奴隸,境遇更將悽慘。此時遣他們離去,也算贈還個自由身。

眾人一時默默,只聽趙慎道:“諸位有可投奔處……”

座下李猛倏然立起道:“要我等棄甲喬裝,混跡逃命,這是做不成的。”他往日話語不多,鮮如此刻這般神色激烈。

趙慎只道:“昔日太原郡公堅守潁川不成而投誠,他未受刁難,部眾卻被囚於各州地牢,數年間皆死,這是前車之鑑。”

一旁程礎德道:“這事我等從未聽過,將軍也莫再提起。”

眾人紛紛道:“將軍不必再提了。”又道,“眾軍遣散前,將軍去見一見罷。”

趙慎微微側首,他口中唇內都已盡是不自覺間咬破的血口,那腥鹹血液嚥進喉中竟是苦澀滋味。口中道:“既已安置妥當,便不必見了。”心中卻道:“我從前誇口願擔當他們前程,而今至此,又何顏相對。”忽而,卻又笑道:“今日而後,我便也不是軍中主將……諸位,請去罷。”

帳中沉抑之氣壓頂,眾人一時皆默默退去。趙慎默然端坐許久,他此時亦不知腦中想著些什麼,只覺空空蕩蕩,胸中心肝肺腑都已掏空,唯剩下一具軀殼;可偏生這軀殼仍可感知哀怒悲苦,每一絲觸痛都如是清晰。

許久,他方起身,環視這帳內,心中只道一聲“……罷”。他手持著盔頭,斂容步出帳門,卻一步驟然停住。

帳前肅然立著滿營將士,想來是營中凡走得動的皆到了此處,尚有傷了腿拄著長槊抑或兩人相互扶持的,人頭重重疊疊,竟是一目不及,足有千餘人而不止。軍中尚在的將官立在隊前,神色皆是鄭重。只聽有人高聲道:“此間只說一場同袍情誼,相別時請將軍保重!”周遭人亦道:“將軍保重!”

這一片聲響在陣中如潮水般四散漫開,一時只聞千餘聲音皆道:“保重!”空曠營中卻如有低沉回聲震響,久久不絕。

世間知趙氏有百年,趙氏守洛城有數十年。趙衍當日築起那守城高牆時,或是曾期望他的子孫世代,可永固堅城。然而就如這千載洛城,冷眼目睹多少更迭,不論在此建都稱王的往昔豪強曾如何決心帝業永祚,世間榮衰便從不會顛撲不破。洛水總向東流,這不過是天道規則。亂世逐鹿,那一城一地得失看去再多少機緣巧合,實則草蛇灰線,得天下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