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允又在刷了一次牙,看著鏡中的自己——
晶瑩的水珠也遮不住他滿臉的憔悴。
他突然想起之前肖颯也曾經消失過的那段日子裡。
方斌罵他,讓他看看自己的鬼樣子;他問姚淇,自己看起來真的很糟嗎?
現在他看著鏡中的自己,真是糟透了。
沒有人會喜歡對著喑啞失色的病容,沒有人會喜歡和一個暮氣沉沉的靈魂相處。
鄒允提醒自己,他不可以再為肖颯頹廢第二次。
就算沒有肖颯,他也必須還是他自己。
他收拾好自己,準備換衣服出門。
小布偶這兩天情緒不太好,吃得也少,他準備把貓咪帶去寵物醫院檢查一下好放心,順便問問絕育手術的事情,再去畫廊看看。
他已經放棄再養一隻小公貓了。
肖颯把小布偶送給他後就很少過問,不過也難怪,肖颯連家都回得少;但他能感覺到,肖颯應該不喜歡小動物,小布偶大概也感覺到了,跟肖颯不親近。
現在他們的小家搖搖欲墜,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怎麼再養一隻小貓。
說不定哪天他就會被肖颯掃地出門,到時候日子艱難,他恐怕自顧不暇,要怎麼養活兩隻嬌貴的小傢伙?
身邊的這隻既然養了就要負責,但他不想再連累另一隻無辜的小生命。
剛把小布偶放進貓包,他拿上外套準備換鞋出門,衣袋裡安靜了許多天的手機突然響起,在這個靜得可怕的家裡顯得突兀異常。
鄒允看著手機上的來電顯示,名字存的是畫廊前臺的小姑娘。
他平時不經常在畫廊,一些日常的瑣事都是交由這個小姑娘在打理。
雖然平時在畫廊也經常碰面,但人是肖颯請來的,畫廊有什麼事,小姑娘一般都是打電話給肖颯的助理;很多時候肖颯都是讓人處理好了,回家想起來才會知會他一聲,說是讓他安心畫畫就行,別的不用操心。
鄒允本來就不懂生意經營上的事情,他本身又社恐,要和有關部門打交道的場面也處理不來,也就承了肖颯的情,沒有在意。
所以,這還是這小姑娘第一次把電話打到他這裡。
「喵喵——」
小布偶大概也嚇到了,在貓包裡又躥又叫,鄒允回過神來,趕緊吧小貓咪從貓包裡放出來抱在懷裡安慰,接起了電話。
「是鄒老闆嗎?您有空來畫廊一趟嗎?」電話裡小姑娘的聲音聽得出很著急,「雨辰峰拍賣行那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好像連累了咱們畫廊,之前好多定出去的畫現在都被退了回來,門口擠著人等著退錢……」
她說著尾音已經帶了鼻音,像是要急哭了。
「之前肖總的助理說沒事兒別打擾您,可我真的沒辦法了,肖總助理那邊的電話一直佔線,店裡的流動資金根本不夠退錢的……老闆……」她吸了吸鼻子,「怎麼辦呀?」
鄒允突然覺得眼前一黑。
肖颯和畫廊,他的感情和事業,突然間都亂了套。
從小他看著就白淨秀氣,又不聲不響、不爭不搶,很多人都和劉峰一樣,覺得他懦弱可欺;但當年在孤兒院,也是他保護了還只會哭鼻子的唐堂。
和唐堂這種半路失去父母的孩子不一樣,他從記事起就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他沒有親人,沒有人可以依靠,任何事情都要靠自己——
如果倒下,沒有人會扶住他。
正在的勇敢從來都不是無所畏懼,他很膽小,害怕很多東西;但他有雜草一般的生命力,會堅強地面對所有恐懼。
「你先別急。」他深吸兩口氣,喘勻急促的呼吸,強作鎮定,安慰電話那頭的前臺小姑娘,「別讓人在門口堆著,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