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在孤兒院,從來都是鄒允照顧他、保護他,把自己的一切甚至是此後的人生都毫無保留地讓給他;這還是第一次,鄒允居然脆弱得需要依賴他。
在意識道鄒允對自己的依賴後,他不止想把一切都還給鄒允,還想給鄒允自己能給的最好的,無論是物質還是保護,可鄒允卻問他——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看著已經不能說話的鄒允猶豫地在紙上寫下這句話時,唐堂喉間哽咽。
鄒允的一生到現在短短二十幾年,二十七歲前的安穩人生,想也不想地就讓給了唐堂,二十七歲以後的生活又這樣生生被肖颯撕扯得粉碎。
可鄒允究竟做錯過什麼?
唐堂想不明白,只是覺得這樣的鄒允太讓人心疼了。
如果能讓現在的鄒允安心一點,他覺得自己什麼都願意做。
「鄒允,我喜歡你。」
他並不覺得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純粹是為了安慰,因為他已經喜歡鄒允好多好多年了,只是眼前畫面一閃而過,是沈篤的手攀上他的頸子,溫熱的鼻息拍打在他的耳邊。
沈篤的眼睛太好看了,慵懶又勾人,活脫脫就是建國後不讓成精的那種妖孽,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被蠱惑了,是沈篤,也是這些年愛而不得的孤獨。
他的愛而不得,從來都是鄒允——
只應該是鄒允,只可以是鄒允。
如果可以早一點說出來,不止有可能避免鄒允和肖颯的悲劇,他和沈篤之間也不會發生那麼多陰差陽錯。
「對不起……鄒允……是我太蠢了……」他哽咽道:「居然這麼晚……才知道。」
在心底塵封十幾年的往事被再次提起,關於那副油畫,和遠在美國、已經過世的那對養父母,他覺得如釋重負——
終於,從今天開始,他可以把原本就屬於鄒允的一切都還給鄒允了。
然而鄒允的反應卻異常的平靜,只是淡淡地擺擺手,示意唐堂一切都過去了,不用放在心上。
看著鄒允的眼睛在儘管經歷了這麼多以後,有恐懼,有膽怯,但卻藏不住他最初的善良和天真,他真的心疼極了。
他太想要給這個單薄的肩膀以依靠,給這顆受傷的心靈以慰藉,卻發現自己束手無策。
很詭異的,他居然在這時候想起了鄒允被肖颯帶走那晚,他和沈篤在別墅裡徹夜買醉的畫面,他們在彼此的面前撕開童年的瘡疤,互相袒露彼此的傷口,也互相慰藉——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和沈篤,好像是要接吻的。
也許只有熱愛和親吻是治癒一切傷口的良藥。
他不知道自己是想要給鄒允相同的治癒,還是想要為他和沈篤的一切畫下一個一直躲避的句點,總之在這一刻,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小心翼翼地,緩緩靠近鄒允。
這不是他的初吻,但他也不像以前一樣去思考這樣的自己還是不是配得上那麼乾淨、美好的鄒允了。
鄒允依然是乾淨、美好的,跟之前自己跟沈篤間荒唐的擁吻不同,沒有酒精的催化,沒有荷爾蒙的味道,他很清醒——
只是覺得自己應該要吻鄒允。
鄒允卻偏偏頭無聲地躲開了這個吻。
唐堂無奈地笑笑——
果然在鄒允心裡愛過的,只有一個肖颯;即使這種愛已經無法成立,不再繼續,他也沒有辦法愛上別人。
唐堂嘴邊說著「沒關係」,卻不知道在自己內心深處,失望和坦然,哪一個更多。
而此刻的病房門外,肖颯還緊張地守在門口,眼神總是忍不住瞟向那個視窗的方向。
他什麼都看到了,卻什麼都做不了。
早上發現鄒允昏迷後,他的電話打給了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