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上閒懶得與他多作計較,轉身拂了他手腕,並指探過片晌,見脈象尚還穩定,便微微鬆了口氣,回眼望向後方跟來的從枕道:「……查清楚了嗎,那日帶走你們雲小族長的誅風門弟子,是什麼人?」
從枕搖了搖頭,抬眼示意薛嵐因道:「說不清楚,當時在場的只有晏先生和嵐因兄弟,如今嵐因兄弟既是醒著,老前輩不妨問一問他?」
易上閒低頭瞥了一眼雙目無神的薛嵐因,啐了一口,略帶嫌惡地道:「……廢物教出來的廢物東西,沒半點用處,連區區一個丫頭片子也看不牢實!」
薛嵐因還沒開口說話,倒是從枕聽來有些心急了,忙是追向易上閒道:「老前輩,您、您可一定要想想辦法!遮歡如今落在那些個邪佞之人手中,性命不保且先不說,就連劫龍印也……」
「行了,少說這些有的沒的。」易上閒擺手將他打斷,繼而擰了眉心,又對木榻上紋絲不動的薛嵐因道,「當日真正見過那人真容的,也只有你和你那廢物師父。既然人是醒著的,便張嘴說句話罷……」
殊不知,薛嵐因彼時人雖清醒,意識卻是渾然一片散的。如今見了易上閒,便愈發生得滿心焦躁道:「你……你先說我師父在哪兒……」
易上閒冷道:「死了。」
「你……」薛嵐因眉心猛地一跳,但見他眼下這般平常反應,晏欺多半還是活著的。故又強自定了定心神,深深吐出一口悶氣,頹然出聲道:「……你若要問那日擄走雲姑娘的誅風門中人是誰,我只能確定,他是聆臺一劍派的谷……」
谷什麼?
說到一半,忽然又哽住了。
沒由來地想起記憶中那個時常跪地求饒的可悲男人。他將所有的尊嚴悉數掘地三尺掩埋得一絲不剩,到最後,反倒落得一個身死名存的迥異結果。
現在的聞翩鴻,披著谷鶴白的麵皮,頂著谷鶴白的名字,在聆台山一帶混得聲名鵲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是沽離鎮內外一眾百姓心中正義凜然的大英雄。
越是想到這裡,薛嵐因就有些說不出話。易上閒卻是辨出味兒來了,眯著眼睛又問他:「……聆臺一劍派?」
「果真是聆臺一劍派,不會有錯。」從枕脫口道,「之前還在沽離鎮的時候,那谷鶴白便對我三人下過一次圈套。事後晏先生揭過一次他的底細,我們也查閱不少與之相關的記錄,便由此斷定他曾是西北誅風門中人。」
易上閒沉聲道:「休得胡言,聆臺一劍派乃是百年名門之首,又怎會與誅風門那般邪魔外道扯上關係?」
從枕搖了搖頭,只道:「想必二十年前那場血雨腥風的奪印之爭,老前輩亦是其中親身經歷的舊人之一。」
易上閒揚了揚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當年誅風門私下抓捕在手的,是兩個遊離在外的活劍族人,但最後你們救出來的……卻只有嵐因兄弟一人。」
從枕一面說著,一面伺機觀察薛嵐因的反應。而木榻上躺著的那位,像是突然死過去一般,聽到他說這些,便緊緊抿了嘴唇不再吭聲。
「還有另一個活劍族人,所有人都以為他必是一人逃得遠了……實則不然。」從枕道,「那時與他同一時間消失蹤影的,還有昔日誅風門的左護法——聞翩鴻。」
易上閒眸色微動。薛嵐因卻是重重翻了個身,極力將雙耳埋進木榻裡端,試圖拒絕接收任何有關的訊息。
「一個是聆臺一劍派的副掌門人谷鶴白,一個是西北誅風門的左護法聞翩鴻。」從枕攤了攤手,繼續朝易上閒道,「老前輩可以仔細推算——這二十年來,聆台山上下所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大多由他一人出面掌控。至於明裡暗裡具體做了些什麼,怕是嵐因兄弟……比我要知道得更加清楚。」
易上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