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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躲避夏寰追來,英治提早離開電梯,並繞道平常不會經過的小兒科病棟,結果卻在走廊遇見了一個意外的人物。林護士一看到他,也是滿臉尷尬與詫異,她低著頭囁嚅地說了聲:「歐陽醫師好。」便低頭匆匆往前行。
「密斯林。」英治喊住她。
遲疑幾秒鐘,她慢慢地停下腳步。英治微笑地來到她面前,問:「怎麼樣?小兒科的勤務還習慣嗎?」
「……還好。」
唉。想來她還在掛意那件事。「那真是太好了。要是有問題,隨時來找我商量。」
林護士點點頭,迴避著英治的眼,直盯著地板說:「歐陽醫師你……不生氣嗎?關於黑函……因為我……造成你那麼大的……困擾。」
「你不用這樣耿耿於懷的。老實說,知道楊學弟是因為誤會我與你的關係,在嫉妒下發出那些黑函,我反而鬆了口氣呢。嫉妒這個理由,勝過同儕間的惡性競爭或病人的怨恨,只要知道是誰和為什麼就好,其實整件事沒構成什麼太大的傷害。」
英治拍拍她的肩膀。
「整件事你是無辜的,不必懷抱著罪惡感。大家都是好同事。」
林護士終於抬頭面對英治,恢復往常兇悍活潑的臉色,馬上開炮說:「歐陽醫師你做人太好了啦,換作是我遇到這種事,我一定會把姓楊的痛扁一頓!開什麼玩笑,有種發黑函,沒種來跟我告白?他要是直接告訴我,他喜歡我,那我也——」
意識到自己差點說出真心話,林護士趕忙改口:「也會叫他回家去照照鏡子!」
英治微笑了下。
「我是說真的!」林護士惱羞地說。
姑且不論她轉得硬不硬,英治體貼地不揭穿她,若無其事地提道:「講到楊醫師,我昨天在哪裡遇見他,你知道嗎?」
「那種人,我才懶得管他呢!」嘴巴這麼講,耳朵卻都豎起來了。
「在社福辦公室前,他好象想參加海外醫療援助團體,去當義工,所以到那邊拿資料。他也再三向我道歉過,對於自己衝動的行為深感懊惱的樣子。」
英治從院長那裡得知黑函事件的犯人前去自首,並得知犯人的名字後,內心的「遺憾」大於「憤怒」。在愛情之前,每個人都是盲目的瘋子,英治自己也做過不少傻事,又怎會不懂?但這並不能作為替自己開罪的理由。
這兒不是公家院所,院方不可能給予學弟什麼記過處分,但未來在院內的升遷會有何負面影響是必定的。這種肉眼無法見到的代價,或許更令人戒慎恐懼吧。
「什麼嘛,他以為去做做義工,就能贖罪嗎?」林護士哼地說。
英治一聳肩。「做義工是不是能贖罪,我不知道。但他消瘦不少的原因,我倒是略知一二。」
林護士斜瞥英治一眼,想問又不敢問。
「要是參加了海外義工,就得離開臺灣一段很長的時間。對一個喜歡某人喜歡到妒火中燒、失去理智地做出傻事的年輕人而言,最大的懲罰就是無法再與心上人相見。可憐他日漸消瘦,全是為愛而食不下咽、夜不安眠呢!」
林護士象牙白的臉蛋上,兩抹淺淺紅暈,霎時像溫度計裡的紅色酒精,陡地爬升。她遞給英治一對白眼,嘟囔著:「連歐陽醫師都取笑我,哼!我去工作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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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扮演了月老的角色,英治心想自己也到了好管閒事的年紀了嗎?不知自己這一推波助瀾,那對歡喜冤家會不會有機會更進一步?有情人能成眷屬是美事一樁,自己這媒人禮不要也沒關係。
「小治治~~被我逮到了厚!」
糟了個糕!英治不動聲色地慢慢向後退。「你在說什麼?逮我?我又沒跑。」
「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