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不只是衝動。
是的,當他藉著大山深處皎潔的月光看清張起靈閉著眼睛微笑的表情時,吳邪知道,這絕不會是衝動。
就如同他曾經看過的一句話,那句話說,正義和勇氣從來不是一種無用的標榜,總有一種偉大的精神在支撐著這個世界,就像希臘神話裡用自己的雙肩擎著蒼天的阿特拉斯一樣。
而現在,不,不是現在,是從他愛上身邊這個人的那一天起,他大概就已經相信了。這世界上並非全部都只是熙熙攘攘利來利往,總有一種感情能夠永恆,總有一種情懷可以支撐起一個人的人生。
“小哥,你們學外語的,一定看過不少電影,你記得《Annie Hall》裡那句著名的臺詞嗎,‘只有一個愛字不夠表達出我的感受,我愛你,我很愛你,我永遠愛你……’”並沒有等張起靈說話,吳邪接著說道,“我的心情大概用這句臺詞就能總結,而此時此刻這種心情還要更加強烈。所以我想問你,你願意和我永遠在一起嗎?我不想用什麼嫁給我或者娶我之類的話來說,我們是兩個男人,所以我只想問你,你願意永遠和我在一起嗎?無論我們像現在這樣離得很近,還是有一天要不得已地遠隔天涯,但我們都不分手,我們會永遠相愛。”
他從口袋裡摸出那兩哥小東西,今天晚飯時大姐拿出了幾聽啤酒來給大家喝,最近這個牌子的啤酒正在搞活動,開啟的時候看到有兩聽的易拉罐拉環上寫著中了獎,吳邪就隨手把這兩個拉環放到了口袋裡,準備明天早上去村裡的小賣部兌獎。
如今卻是派上了用場,雖然寒酸了點,可總好過沒有。
“你願意嗎,無論未來你和我會遇到怎樣的困難,哪怕我們一輩子都只能相隔兩地,隔著從東到西近兩千公里,也不會放開彼此的手。不要去管誰耽誤誰,不要去在乎這樣對我好還是不好,我只想要你心裡的答案。”
他把一個拉環輕輕地放在張起靈的手心裡,然後把餘下的另一個給他套在了左手的無名指上。拉環沒辦法全戴進去,只能戴到一半的地方。
吳邪就笑了起來:“對不起,雖然有點寒酸,可只能先用這個湊合一下了。”
接著,他和他十指緊握,又一次重複問道:“小哥,你願意嗎?”
恰巧在這時,他們看到遠處的村莊裡似乎亮起了篝火,一陣喧譁聲隔著很遠也能聽見。再過一會兒,便傳來了對歌的聲響。
山歌聲嘹亮,吳邪一時間聽得入了神,總覺得這首山歌被這大山裡的年輕人唱得是那樣的情意纏綿。
待到一曲唱完,他問張起靈:“他們在唱的是什麼?為什麼時而歡快,時而卻有些哀婉?”
張起靈就一句一句地念給他聽:“死了死了未曾埋,供座棺材做夜齋;二人死了共個眼,共張紅紙寫靈牌。
“講了要戀就要戀,生死要戀六十年;情哥死了變黃豆,妹變石膏又來戀……”
聽到這兒,吳邪一下子想起了多年前的某個夏天,張起靈和他一起回杭州的那個暑假,在西湖邊的鋪子裡,他曾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
他說,他們家鄉有個習俗,男女要唱山歌定情。寨子裡的年輕人常唱的一首情歌,裡面有一句歌詞是“死要戀來生要戀,生死要戀八十年;情妹死了變樹子,哥變藤子又來牽”。
他說,他們寨子裡的人都把這首歌當□□情的標準,常掛在嘴邊的就是“講了要戀就要戀”,講出來就要一心一意,要不然就不要說。
他還說,在他的心裡,他為戀人是自己而自豪。而自己是個男的,那他就以戀人是男的而自豪,他不懼怕對任何人說出來。
他是如此坦蕩,如此忠誠,如此的理所當然。
遠處的歌聲依舊,吳邪還在側耳傾聽,卻忽然感覺到左手的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