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這種日常聽起來是放棄無奈的話,從這女人口中說出來,周老爺忍不住打個寒戰,視線不自覺的看向程嬌娘。
這個江州傻兒……
一如既往的安靜。身姿端莊,比自己家那些請了名師教導過的女兒們的姿態還要得體。
形容…越來越像妹妹了。
不,跟妹妹也不太相同。她的臉面多了幾分稜角,這是來自程家的血脈緣故。
那麼。她這份讓人膽寒的心思手段又是來自哪裡?
昨晚他一夜沒睡,將事情反覆的想了很多遍,越想越心驚肉跳。
他活了這麼大年紀,不是不諳世事的少年兒,兇惡的人心狠的人見了多了,但這種即心狠又機敏又做事不留痕跡殺人不見血談笑奪人性命的,還真是頭一次見。
而且她還是少年兒啊。是個少年女郎啊。
她是怎麼做到的?
難道認輸恭維獻好就能讓一個人變成風疾?那他就什麼也不用幹,天天出去給看不順眼的人討好賣乖去就行了。
這女子通醫術,莫非是下毒?
可是太醫們都診斷了,劉校理是大喜之下氣血淤堵。痰迷心竅,風疾之症。
有什麼毒能不是讓人死而是讓人得風疾?不可能的。
不過,這女人都有不可能的起死回生方劑,再不可能的事也說不定真有可能。
念及如此,周老爺的視線落到面前的茶碗上。忍不住後傾一下。
無形無跡,隨時隨地……
“嬌嬌,你放心,餘下的事就交給我了,你不用再費心。”他忙又前傾急急說道。“當然,哪裡做得不對,你就說,總之我們一家人齊心合力,絕不會讓人隨意欺負,對那些想要算計我們的人,也絕不手軟。”
程嬌娘微微一笑,低頭還禮。
“多謝舅父大人費心。”她說道。
“不敢,不敢。”周老爺忙擺手,“是一直讓你,讓你受累了。”
廳中門邊坐著的婢女忍不住抿嘴低頭笑。
看來周老爺嚇的不輕。
“還有,嬌嬌兒,那程家非要給你定親,我正在力爭,但聽到京中的訊息不得不放下趕回來。”周老爺又想到什麼,一擺手斬釘截鐵的說道,“不過,嬌嬌,你放心,這件事你也不用費心,有我在一日,他們就休想如願。”
“那個倒無所謂。”程嬌娘說道。
“是,一切按你的意思辦,你說怎麼咱們就怎麼。”周老爺立刻跟話說道。
程嬌娘再次施禮。
“別這麼多禮,別這麼多禮,這是我應該的,應該的。”周老爺忙說道,急忙忙起身,起到一半又想到什麼,忙又跪坐下,看著程嬌娘,“嬌嬌,還有什麼事要囑咐沒?”
“沒有,不敢。”程嬌娘再次施禮說道,一面起身。
周老爺這才忙起身。
“留步,留步。”他說道,一面向外走,走了一半又回頭,“嬌嬌,家裡你想回去就回去,一切隨你意,千萬不要客氣。”
程嬌娘含笑再次點頭。
周老爺這才陪笑一下,轉身忙忙的走了,許是初次登門不熟,被院門檻差點絆倒。
婢女忍笑憋得臉紅。
程嬌娘帶著婢女送到門口,看著周老爺坐車而去。
“六公子。”婢女視線落在一旁。
只戴著斗笠的週六郎手握馬鞭站著,身上已經被濛濛細雨打溼,可見站立許久。
“六公子,你怎麼不進來?”婢女笑問道,“是怕你父親嗎?”
週六郎看向她。
“是。”他說道。
答得這樣直接乾脆,婢女倒有些微微尷尬,旋即也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