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鳴?”宋佳琪聽得迷惑。她不懂。
我知道江潮遠指的是甚麼。他在說那首他一聽便覺得心受悸動,而將它改編彈奏的流行曲目。
但意外的,江潮遠卻只是笑了一下,沒有多做解釋;那個笑,沒有縹遠,有些寂寞。
我變得不懂了。他的眼裡看的,映滿著宋佳琪;她就站在他面前,依在他身旁,他為何還會露出那種神情?他的世界那麼廣闊、那麼大,他的眼神卻又為甚麼有時會變得那麼遠?
宋佳琪尷尬地掩飾甚麼似的笑一下。有我在,有些矜持和教養她不得不維持。我是一個妨礙。
“我想……那我先告辭了。”我覺得還是離開的好。
“等等!”宋佳琪叫住我,起身將我拉到琴前。臉上的笑容始終親切地附著。“你不必覺得不好意思。潮遠主動指導你練琴,這是很難得的機會,你不必在意我。來吧!”說著,鼓勵地望著我。
“我……我不……”那囁嚅不安,直比我內心的難堪。
江潮遠慢慢地,以分解的動作彈奏簡單的節奏,側身向我,眼神鼓勵著我。
“就照這樣,試試看。”
我遲疑著。避開宋佳琪疑惑的目光,伸出粗糙的手,強忍著令我難堪的汪視,笨拙地觸碰著琴鍵。琴身發出像即將斷氣的哀鳴,鳴咽著求饒,反映著我難堪漲紅的臉容。
我以為宋佳琪會說甚麼,出乎我意料,她卻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對我笑了笑,說:“你們慢慢練。我還有事,不打擾了。”
那若無其事的笑容,比諷刺我還讓我挫折難過。她伸手拂開散逸的髮絲,手指修長纖細,玉白柔嫩,天生就是一雙藝術家、適合彈琴的手;我強烈感到自己的卑微,覺得自己渺如塵埃。
剩下的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眼眸空自相對,陷入一片難堪的沉默。我想逃,身體卻宛如被釘住難動。我果然還是沒有那種天賦才能;我生來本就不是那樣的人。
不管靠得多近,地球到月球,還是遙隔著三十八萬四千公里。
“那──”我站起來,劃破沉默的突然。“我想我該回去了──”掛著不自然的微笑。
隨即匆匆地──應該說是用逃的,半跑著離開,衝下樓去。眼眶凝滿淚,模糊了視線;我努力想將它逼回去,想趕走內心的難過痠痛,不願去面對自己的可悲可憐。
但是,淚水是那樣關不住──我以為,我會流滿面;但沒有,我沒有掉下淚。我只是快步地逃著,急切想離開這個地方,找個沒人的荒僻之處躲起來,舔舐流血的傷口;野生動物都是這樣的,不是嗎?孤獨地躲起來,面對自己的傷口。我也只能依循那麼的方式,悄悄躲起來,舔舐自己心口那一團淌血的爛肉。
我沒想到的是江潮遠竟然追了出來。
“沉若──”叫聲在彎道的角落追上我。
我低著頭,他停在我身前。我感覺得到,那夜黑深邃的眼神俯望著我;它在檢視我的顫抖。
“沉若──”像海潮的聲音在呼喚。
沒有。我沒有哭。
我抬起頭。眼底乾乾的。
他俯看著我,月一樣淡而遠的表情。他知道,甚麼都不必說。從初見面,這就是我們相處的方式。
“這個──你拿著。”他給了我一張記著地址的紙條。“下次到這裡來。”
他看出了我的自卑,看出了我在人群之前、在宋佳琪面前的自慚形穢,雖然他甚麼都沒有說。
我搖頭。“你不必對我這麼好,我們並沒有……”
我想說“我們並沒有甚麼關係”,既不是朋友,也不是親戚,甚至還談不上相識,他不必、也沒有理由義務安慰我的傷口。
“你是我的小小朋友。”他將紙條塞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