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的一顆心卻像十五個吊桶七上八落,像一個犯人似的等候她的宣佈。
“我明白了,都明白了!”韓芷說道:“我就是那個嬰兒,你的表妹是我的媽媽,你的師弟,他,他是我的爹爹!”
池梁的心往下一沉:“她說得不錯,她的爹爹只能是韓師弟,我、我是不配做她的爹爹的。”
“爹爹!”韓芷突然叫了出來,投入他的懷抱。
“我現在懂了,為什麼爹爹不肯告訴我,原來我不是他的親生的女兒。但我知道他臨終時是要把實情說出來的,我想他如果天上有靈,也一定高興我和親爹團圓的。不,我說錯了。你是我的親爹,他也是我的親爹。爹爹,你原諒我這樣說嗎?”池梁流著淚聽她說了這番話,方始鬆了口氣。
“芷兒,要你原諒的是我,我還嫌你說得不夠呢!”池梁鬆了口氣,臉上淚痕還未抹,已露出笑容,說道:“他雖然不是你生身之父,卻是對你最好的人!他是你的比親爹更親的爹爹!慚愧的是我,我是你生身之父,卻是對你未有過一點好處,只是累你受苦受難……”
韓芷掩住他的嘴巴,“爹爹,你別自怨自艾了,過去的事也很難說是誰人的錯,如今咱們父女已經團圓,往事還何必再提?爹爹,你怎能說對我不好,昨晚你就曾經救過我的性命。”
池粱抹乾眼淚,“女兒,多謝你原諒我。對,就讓咱們父女從頭開始吧,但你不必跟我改姓,你懂得我的意思嗎?”
韓芷嚥下了眼淚,“女兒懂得。我是韓家的女兒,也是池家的女兒,姓什麼那是無關緊要的。”
池梁說道:“這十多年來,你們父女是怎樣過活的?啊,我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你怎的練成了這一身功夫?你的功夫想必不是你爹教你的吧?”
“女兒的武功是義父教的,爹爹從未透露過他會武功。”
“啊,你還有一個義父,他是誰?”
“我的義父叫丘遲,是在王屋山下隱居的。他是爹爹後半生最要好的朋友,爹爹,這些事情,慢慢我再告訴你。”前一個“爹爹”是指韓湛,後一個“爹爹”才是池梁。要是有第三者在旁,一定聽得莫名其妙。但他們父女,說的聽的都覺得親切而又自然。”
池梁說道:“我也還有一個故事告訴你……”
“什麼故事?”韓芷覺得父親的神情有點奇怪,似乎想說又不想說的。
“關於咱家那支玉蕭的事。”
剛說到這裡,他們聽見蕭聲了,是葛南威吹的蕭聲。
陸崑崙已經替陳石星和雲瑚安排好,要他們明日一早進城,住在一個丐幫弟子的家裡,讓他們可以用半日時間作準備功夫,默記皇宮建築的大略圖形,晚上就要入宮了。
餞行宴“別開生面”,午夜舉行。群雄依次敬酒,輪到葛南威之時,葛南威說道:“陳大哥,我吹蕭給你送行,我也想聽聽你的彈琴。”
陳石星道:“好,那咱們就來個琴蕭合奏,你想奏什麼曲子?”葛南威道:“這是我所寫的曲詞,請你過目。”陳石星一看,說道:“好,寫得很好。”他把曲詞遞給雲瑚,說道:“瑚妹,你給我們伴唱吧。”
葛南威見他們神采飛揚,視死如歸,心中不無感觸,“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兩句詩不啻是為他們吟詠。嗯,陳大哥不管是否能夠無恙歸未,他得有這樣一位紅顏知己與他同生共死,此生總是可以無憾了。唉,我相信素素也會對我這樣的,但她為什麼這兩天對我如此冷淡呢?”
他吹起玉蕭,雲瑚按拍唱道:“風蕭蕭兮——”眾人一聽這四個字,不覺臉色都變了,要知“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乃是荊軻刺秦王臨行前他的好友高漸離為他擊築高歌所唱的辭,眾人俱想:“葛南威胡為如此不知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