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此發現了沈涯的行蹤……”他將這個推測緩緩說出來。
以陸謹的精明果決、行事縝密,這確實很有可能。葉薰暗暗想著,只是沈涯會這麼倒黴嗎?
“姐,你不怪我嗎?”蕭若宸忽然抬頭問道。在葉薰抬頭注視他的瞬間,他不自然地低下頭,眼神中浮動著隱約地躲避。
“怪你?為什麼要怪你?”葉薰奇怪地問道,她又不是那些教條主義的道德偽君子。因為他與敵人合作取利就要高舉忠貞氣節地大義旗幟痛加批判。實際上,混亂的戰局裡面。能夠最大限度的儲存己方實力,同時又能夠牟取最大利益,單純從戰略上來講,蕭若宸的這一手玩地極為漂亮。
“我是說……”蕭若宸聲音漸沉,彷彿正在竭力控制著自己語調的平穩。“你不怪我……沒有救你嗎?我明明可以……”
“你又不知道我的行蹤,怎麼去救我?”葉薰啞然失笑,打斷他地話道。
“我知道。”蕭若宸忽然開口。然後就沉默不語了。
葉薰微一發愣,她正要說話,蕭若宸卻已經開了口。
他沉默了片刻,艱難地緩緩開口道:“那一天我去見陸謹,其實有聽到姐姐你的聲音。”說出這句話地瞬間,他像是耗盡了全部的力氣,眼神虛弱地避開葉薰的凝視,不敢去看她的神情。
他低下頭,長吸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就在那一天入城的時候,在那道城門不遠地巷子邊上……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姐姐只怕已經記不清了,可是我卻永遠也忘不了……”他的講述有些混亂,像是徹底沉浸在過去地回憶中了,葉薰卻聽得很清楚。
“……然後我看到了姐姐的耳墜落在地上。”
“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可是卻不敢出聲,更不敢搜尋。”蕭若宸的聲音蘊含著一種苦澀,輕顫的長睫毛掩去了滿目的傷痛,語調依然無法抑制地顫抖。
“你……”葉薰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我以前一直沒有說出來,只是我害怕,怕你會怪我不救你,怪我把你留在那種危險的地方。可是今天,我見到了那件東西掉下來……我知道……”蕭若宸語調混亂地說道,幾乎把促使他面對一切的那隻耳墜的存在也說出來。
這樣的蕭若宸讓葉薰心裡發痛,這樣的蕭若宸,她怎麼捨得怪他、怨他,又怎麼忍心責他、問他,他是一隻小刺蝟,所有的銳利的堅硬都是對著別人,在她的面前,他永遠只會露出自己白白的、軟軟的小肚皮。
她溫聲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錯,小宸。當時你也根本無法救我?”當時他身邊都是突厥士兵,還都是一群士兵中的精銳高手,若他真是與自己相認,那才是害了兩人呢。
“可是我心裡很難受。”蕭若宸抿著嘴唇,輕聲道:“無論怎麼樣,我總是丟下了你一個,而現在,我覺得更加難受了。”
“我曾經說一定要好好保護你,可是最終,我卻只能袖手旁觀。”
“我恨我自己我沒有能力去救你。無法帶你走。”
他的神情平淡清冷,講述的語調更帶著輕飄飄的虛幻感,可眼神中卻透著一陣茫然無措,一瞬間葉薰以為自己回到了過去,又看到了倉皇逃亡的夜晚裡,那個忽然面對家破人亡變得一無所有的男孩。
“我……”一時間,葉薰竟覺得自己失去了言語的能力。那種籠罩在他身上的無助感甚至比這個初冬的寒意更冷更沉,讓她所有開解安慰的話語都變得蒼白無力起來。
面對這樣的蕭若宸,葉薰只覺得心裡一陣抽痛。
那一天,她的身邊至少還有人支撐,還有一份值得她信賴依靠的溫暖。而他的身邊,卻只餘下冰冷的雪花……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走完那孤獨的一路?她忽然發現,她竟然一直沒有去想過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