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兒朝易連生輕輕福了福,便藉口到大德生堂後面的小廚房裡幫忙收拾,便去紀燮的院子裡看看。
紀燮的小院,一如從前,原來擺著兩排珠蘭的院牆之下,自那排珠蘭搬走之後,就再沒有種什麼花木,倒是顯出地上用不同顏色的卵石,拼出了一些花樣兒來。而屋舍前面的那株廣玉蘭樹,細細地圍了一圈草繩,大約怕是玉蘭樹凍著了吧。傅春兒恍惚間,便似乎見到早些時候,紀小七立在這廣玉蘭樹下,望著自己的情形。
當真是好一段時日沒有見到他了,傅春兒心裡突然泛起一陣苦澀。出了傅蘭兒這等事情,江都那裡還有如傅元良那樣事到臨頭就往後一縮的這等好親戚,讓她自己都沒有底起來。與紀家之間,本來就難,而現在難上加難。
她一直相信,兩個人是志同道合的。她欣賞紀小七的志向,疼惜他為實現自己的志向所作出的努力,然而傅春兒也有自己極樸素的道德標準,傅蘭兒既無大惡,則至少命不該絕。她拿這位大姐沒辦法,卻至少希望能夠挽回這兩條性命——因此這件事情往下走下去,會對傅家,對她自己,有什麼影響,她不知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格外地煩惱。
在這個時候,不知哪家已經開始在放爆竹,大德生堂小院的外邊一片喧鬧,而院裡則顯得有些冷清。傅春兒呵出一口氣,在空中立時就成了一團白霧,久久不散。
她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卻見到念茲在茲的那個少年,笑吟吟地立在自己身後,見她轉過來,才出聲喚道:“春兒!”
二百四十章 異僧?妖人?謝謝
傅春兒見到紀燮,一陣驚喜,面上掛上了一抹笑容,一抹紅暈,整個人不知為何也振奮起來。
紀燮穿著一件半新的深藍色事事如意紋棉製的深衣,顯是剛剛在外間走動才回來。傅春兒忍不住問道:“只穿這麼點,你不冷麼?”
紀燮聞言卻似極開心的樣子,道:“沒事,裡面穿了不少。”說著,他朝傅春兒走近兩步,柔聲問:“你……可好?”彷彿千言萬語,都匯聚在“可好”這兩個字裡了。
傅春兒反而不知道回答什麼才好。她感覺到紀燮腳步迫近,立時低下頭去,有點沒有勇氣去看對方的雙眼,恰在這時候,突然外間后街上幾個頑皮的孩子正在玩著“摜炮”,那是種一擲在地上便會發出巨響的炮仗。只聽嬉鬧聲過去,不知是誰,將炮從圍牆外面扔了進來,落在院中的地上,“砰”的一聲大響。
傅春兒被這突如其來的炮響嚇了一大跳,身子不由自主地朝紀燮身前撞過去,她比紀燮要矮大半個頭,正巧撞在紀燮的懷中。紀燮當即伸出雙臂,將她輕輕地攬住了。他便這麼輕輕地攬著,卻不敢用力,彷彿雙臂之間,攏著一枚世所罕有的珍寶一般。
傅春兒輕輕地撥出一口氣,白汽似乎令紀燮穿著的深衣表面沾上了一點兒溼氣。她頭一回與紀燮靠得這般近,彷彿可以聽見眼前之人的心跳聲。
紀燮此刻一顆心也確實在飛快地跳著,他覺得傅春兒一點點散開的額髮。正在自己下巴上輕輕地蹭著,柔柔癢癢的,不由得心中一動。
背後一個不識相的聲音響了起來,“小七爺——”
“啊喲,沒事——”侍墨看清楚了院裡的情形,連忙想補救,傅春兒早已別過頭去,往後退了兩步。斜著身子對著紀燮,不好意思地對紀燮說了句:“又炎哥——”
侍墨尷尬非常,站在院門口,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紀燮溫和地笑笑,轉頭去問:“侍墨,怎麼了?”
“去……去洪家的時辰到了,再不去,怕是要晚。”侍墨小聲說,突然覺得自己太沒有眼力勁兒了。往達官貴人家裡去,晚個一刻半刻的,哪有眼前小七爺與心上人相見來得重要。
“嗯。我曉得了。”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