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爺,小七爺,那個傅家過來了尋人了額——”
聽聲音,又脆又響,不是本地口音,應是婧娘。
傅春兒這才省起,天色已晚,大約快要掌燈了。難怪楊氏著急,遣了人過來,尋自己。
傅春兒抬起頭,看看紀燮。紀燮苦笑一聲道:“那也是個在戰火之中失了家人的可憐人,我見她也是實在沒法子過活,留在當地,怕也只有一個死字,正好廣陵府來人,尋到了我這裡,我便做主,將她帶回來了。”
傅春兒沒說話,依然看著紀燮。
“我與她說過,她平日裡不能進來這間院子,只有早間可以過來一次,取我的幾件衣衫拿去漿洗,平日裡她也就是給大德生堂的夥計做個飯什麼的。大德生堂的人,大多憐她孤苦,有些人把錢想接濟她,但是都被她謝絕了。到後來,大家就都拿了衣衫把她洗,想順帶多給她一些錢,可是還被她將多給的錢退了回來……”
傅春兒面上的神色便一下柔和了很多——願意自立的女子,總是令人敬重。
“……當初將她救下來的時候,原是極慘的,她的丈夫家人都被充了做反賊給殺了,救下她的時候被五六個兵油子摁在地上,欲行……欲強行那等無恥之事,她奮力反抗,被腦後重重砸了一刀背,出了很多血,眼下腦後還有絕大的傷疤,生不出頭髮,只能用帕子包著。”
傅春兒心中突突地跳,她自己生在廣陵這等富庶之地,不曾遭過刀兵之禍。然而聽紀小七說來,只區區幾個字,便聽來是令人心驚肉跳的極大慘事。傅春兒心中,不由得對那婧娘。生出一些憐憫之意來。
“那眼下又炎哥打算怎麼相幫這位婧娘?”傅春兒終於發話了。
“我也不曉得該怎生安置她才好。她眼下已經有了身孕,是她丈夫的遺腹子。我想,如果這個孩子順利生下來,她應該是打算守節的。春兒。你覺得該怎樣?”紀燮有點期期艾艾地問,“我本想勸我母親將她認在膝下,就算是我多了一位姐姐,可是……可是我母親那邊……我,”紀燮一邊說,一邊可憐兮兮地看著傅春兒。傅春兒回想一下,果然也覺得剛剛見到那位婧娘,身上的衣衫甚是寬鬆肥大,與她面上的消瘦並不相稱。
“伯母那裡,又炎哥怕是還沒有遞信回去吧!”傅春兒低下頭。淡淡地說。
“還是春兒懂我的心思——”紀燮面上露出一絲紅暈,伸手撓了撓頭,彷彿有點尷尬。
傅春兒無語,心道:若不是昨日突然來大德生堂,周大夫自己沉不住氣。先露了馬腳,這位紀小七同學只怕還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會在自己面前出現。只是這樣指責紀燮的話,傅春兒有點說不出口。
“又炎哥,你原先是怕我,還有伯母,擔心你腿上的傷勢,所以拖著不願意說。想等到腿上傷情好些了之後,再來與我們相見,對不對?”其實這種想法挺扯的,瞞著不見,就能讓自己或者黃氏少憂心半分麼?算了,傅春兒心想。看在你腿傷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見識。
紀燮眼中扇過一絲黯然,但是趕緊扯了一個笑容出來,對傅春兒點了點頭。
傅春兒心裡隱隱有些預感,覺得紀燮的腿傷。恐怕不是那麼容易便能治的。
“又炎哥,婧孃的事情,我與我娘商量一下。我猜想她在我家安置下來,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只不過我現在還沒有十成的把握,不敢給你打包票。”傅春兒說。
紀燮面上笑得溫柔,衝著傅春兒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