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分享受小侄女對自己的依戀,皇帝親親阿嬌鬢邊豐盛的秀髮,柔了聲音耐心耐氣地哄:“阿大將於長信宮進夕食,阿嬌……速去速歸。”
“夕食,阿大?”聽皇帝舅舅保證不走,嬌嬌翁主樂得一蹦多高,拖了師傅和表姐們就心急火燎地往外衝——差點兒就忘了和她家阿大暫別。
早去早回,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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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們離開後,東殿中一下子空曠起來。
劉啟皇帝不開口,劉榮自然也不能先說什麼。裡裡外外的內侍和宮娥們是人形的柱子,連呼吸聲都無限趨向於——無。
寂靜到令人感到壓抑的地步,總是不舒服的。
兩隻翠鳥先後飛上籠子上部的橫欄,停在那裡不肯下來,置竹籤上活生生扭動的新鮮美食於不顧。帝國太子劉榮稍稍攏了攏袍袖。
‘是不是所有的儲君和君王,都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彼此漸行漸遠?以前我們也是如此疏遠嗎?’放下竹籤,回頭看顯得有些坐立不安的長子,皇帝陛下開始回憶很久之前當帝太子的歲月:‘當年的父皇和我……先帝是否曾有過和我同樣的困惑?’
等啊等——皇太子劉榮終於等到了父皇的話音:“汝母欲僭侈以厚葬閼於,太子可知? ”
‘果然是為這事,還好母親在外面提醒我了……’劉榮嚴肅了神情,很直接地回答:“父皇,臣兒知之。”
調轉身去看鳥兒吃食,皇帝陛下留給長子一個後腦勺:“如此,太子以為此議……何如?”
漢太子這次的回答十分迅速:“稟父皇,臣兒以為,母所願,為人子者理當遵從。”
“理當……遵從?理……當……”似乎在回味這四個字的含義,天子低低重複兩次又問道:“然其後則……何如?太子?”
“其……其後?”劉榮愣了,一時不明白父親指的是什麼。
“其後,遵母命之後?”劉啟皇帝轉回身,銳利的目光直直射向皇位繼承人的雙眼——大道理誰都知道,講講嘛更是容易;關鍵是,他這個皇儲兼兒子打算怎麼去做?
‘照著母親的意思,委派官吏去辦就是了。還有什麼?’漢國皇太子頭腦暫時打結,還是沒反應過來。
天子皺了皺眉頭,沉聲提醒:“殉葬之物,寧天上來邪?!”
劉榮的臉爆赤之後立刻轉向青白,胸脯劇烈起伏個不停,半晌才一個字一個字地咬著說:“父皇!臣兒願盡起太子宮之資置璧珪雜玉之屬,陪葬臨江王陵。”
皇帝面色不變,瞳仁深處一縮。
勇敢地與至高無上的皇帝父親對視著對視著,劉榮的眼眶在不知不覺間——紅了。
“阿母思少弟過甚……幾至成疾。”踏出一步,皇太子劉榮直直地跪到光溜溜的地板上,頻頻向父親叩頭:“父皇,財帛之私,何足道哉?祈父皇……準臣兒之請,一盡孝道。”
‘財帛之私,何足道哉?竟然以為我介意的是錢財……這個兒子?!’眼光復雜地對地上的繼承人凝視很久,天子緩慢地背轉身,拂拂衣袖示意劉榮退下:“臨江王之陵……待議!”
劉榮怔怔的,還想要個說法:“父……父皇?”
如雲的大袖向後翻卷,大漢天子的命令不容反抗:“趨!”
“臣……臣兒遵命。”劉榮無奈,只得站起來告退。
跨出東殿門檻的剎那,皇太子劉榮扭頭望向父皇筆挺的背影還有身後那迅速關閉的殿門,心頭說不出的滋味:
他知道,父皇不滿意。可是大漢以‘孝’治國,崇尚孝道;難道他還能在弟弟最後一件大事上違抗母命?!
說到底,只是多花錢而已——府庫中串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