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門替人跑腿、辦事,既然收了錢,客人交代的事件件都得辦妥,生意才做得長久嘛!”
“你要找的人正是我。”
小旋風怔了怔,隨即爽朗笑開。“那好啊,裴九爺,這口信是這樣的,那位書生姑娘要咱兒送這小木盒過來,順便知會您兩件事,第一,木盒裡的藥共有四顆,也是最後四顆,別讓這位擊玉姑娘一口氣全吞了,因藥效極猛,怕病體難以承受,仍是一年吃一次為佳,慢慢調養,再過四個年頭,有病的也變沒病了。”
他歇著喘了口氣,接著又站直身軀,聲音清脆響亮。“第二件事呢,那位書生姑娘又說啦,她和裴九爺您之間的恩恩怨怨全數結清、一筆勾消,您的命,她不要了,從此以後各走各的路、各過各的日子、各得各的幸福,誰也管不著誰,誰也沒欠了誰,您的人,她也不要了,請裴九爺留在衡陽,想留多久就留多久,用不著回去尋她,就算往後遇上,也請視作陌路,老死不相往來的好。嗯……便是這些啦!”
口信已了,大廳卻陷入詭異的寂靜裡,杜天龍夫婦二人、“天龍堂”裡的眾位師兄以及杜擊玉全一瞬也不瞬地望著裴興武。
即便旁人不甚清楚他在武漢時和人家有了如何的糾葛和牽絆,此刻也隱隱約約從這詭譎的口信中探得了點蛛絲馬跡。
“九師哥……我想落霞姐姐她只是、只是突然想不開……嗯……呃……你、你彆氣,你這模樣好可怕呀!”杜擊玉從小與他青梅竹馬,今兒個還是頭一遭見裴興武惱恨到這等地步。
“興武,別急,有事緩下心來解決,一切有商有量,真有什麼疑問,先和那位殷家姑娘談過再說。”杜天龍拂著一把美髯邊道,沉穩低嗓終於教裴興武回覆了點神智。
裴興武緊繃的下顎揚起,雙目神炯,以同樣沉穩的低嗓道:“師父、師孃,請恕徒兒無法久留,這事……徒兒非立時處理不可。”
該處理的事,全按著她的意思做了了斷。
分道揚鑣,各歸各位,不再辜負誰,亦不再拖累誰,想來無事一身輕,她該開懷的。
傍晚時分,殷落霞讓船家將篷船泊岸,此河段在洞庭湖以南,若繼續南行,過長沙、湘潭,一日左右便能抵達衡陽。
只不過,她最後的目的地並非衡陽。說實話,她自個兒也還尚未釐清,此趟留書出走、不告而別,悄悄尾隨裴興武和杜擊玉離開武漢,究竟要上哪兒去?
僱了艘船往南而來,她內心不斷地告訴自己,她僅是要確認所委託之事有無辦妥,待得到答覆,她放下牽掛,便可敞開心懷,天南地北走走逛逛。至於武漢那邊,她會回去的,待她的孤傲任性讓她在外吃盡苦頭,得來一身風霜,她總會回去,那是她的家。
冬已降臨,風寒沁骨,颳得人雙頰泛紅,噴出的氣息全成了一團團白霧。
岸邊有幾艘泊船,一些船老大們將船繩繫緊後,早在岸上選了個平坦地方搭起簡易的石頭爐子,撿來不少枯木枝燃起火來,然後在石爐上烤起玉米餅、肉條和河鮮等等。
“姑娘,過來一道用啊!”那船家大叔熱忱地招呼,殷落霞只淡淡一笑婉拒了。
裹著一件男子款式的黑披風,她獨自一個沿著江岸緩步走去。
散步片刻,她停佇在一棵樹皮已脫落成灰白的水杉木前,此際碧天漸沉,風勁較強的緣故,天雲移動甚快,她鳳目收斂,改而靜望著蒼茫江面,心思幽幽,下意識嗅著披風上屬於他的氣味。
心在瞬間痠軟起來,她體會著,並不排斥這般異樣的感受。
她漸漸懂得,即便裴興武在她深心所在落地生根,她仍是她,依舊過她該過的日子,僅是在許多時候,她會不自覺地思及那張清俊面容,想著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想著他駕馬的身影和那一次又一次的月夜清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