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道:「我明天要去給老伴兒掃墓,和你一起去。」
正好他老伴兒和賀擎父母葬的地方離得不遠。
賀擎挑眉:「你呢?」
老人乾脆利落:「我也戴口罩。」
他混跡一生,連自個兒的兒子都護不住,他也沒臉去見他的老伴兒。
賀擎:「……」
方書:「……」
……
飯吃到一半,老人要喝酒,賀擎給他開了瓶。
「你也滿上。」老人放一個酒杯在賀擎面前,轉頭問方書:「小傢伙能喝酒嗎?」
「他不喝。」賀擎接過話,滿上酒,一飲而盡:「我陪你喝。」
老人不甘示弱:「我大碗喝酒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誰給你的膽量跟我比酒量。」
兩人你來我往喝了好幾杯。
老人喝得臉紅脖子粗,口齒不清地感嘆道:「你確實……確實比你爸能喝。你爸是個很潔身自好的人,從來沒有沾過菸酒。反倒是你離家那些年,他喝了不少酒,抽了不少煙。」
老人長嘆一聲,放下酒杯,不甚贊同地看著賀擎:「你也是倔,大學故意報離家很遠的學校,四年不回一次家。畢業後直接去外地,一走就是好幾年,一點音信都不給家裡。要不是警察通知你你父母出事,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浪在外面?」
賀擎倒著酒,沒有說話。
老人道:「你父母的屍體是我去認領的,我看到他們倒在血泊裡,身上骨頭都被撞斷了。你爸那麼愛整潔的一個人,臉上衣服上全是血,沒有一塊乾淨的地方。」
方書心頭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一拳,下意識看向賀擎,賀擎垂著眼睛,神情看不出異常。
一頓飯在老人念念叨叨之中過去。
秋末天涼,七點多天色就已經灰暗下來,鄉間人煙稀少,燈光照在水泥路,反射進天光之中,在黑夜裡抹開一抹白。
賀擎把醉得葷七素八的老人送回家,帶著小男生上樓。
賀母生前將賀擎的衣服都收在一處,可大多衣服對方書而言都大了,賀擎把衣櫃翻個底朝天才找出件勉強合適的校服。
校服是件純白襯衫,熨帖得很平整,看不到半點褶皺。
「高一的校服,還有條藍色條紋的領帶,不知道放哪裡去了。當初發的時候學校弄錯了尺碼,小了,沒怎麼穿過。」
方書目量了下襯衫大小,他應該穿得上。
賀擎把校服放小男生懷裡:「浴室在二樓最裡間,你先去洗,賀哥再幫你找找褲子。」
方書抱著校服去往浴室。
洗到快結束時,樓下的大門被敲響,老人揚聲朝樓上喊,聲音聽起來不是很靈醒:「賀、賀小子……快下樓來,嗝,替我帶點東西給、給心心媽!」
賀擎應了聲「就來」,下樓去開門。
方書聽著賀擎走遠,關上淋浴花灑,用毛巾擦乾水漬,穿衣服,穿褲……
方書摸向衣架,摸了個空。
哦,對,賀擎還沒有把褲子拿給他。
至於內褲。
方書目光轉向衣架底端堆放成一堆的衣服,挑出換下來的內褲,猶豫著要不要將就著穿一晚,等回到學校再換,浴室門外響起陣腳步聲。
賀擎高大的身影映在白稜花玻璃門上:「嬌嬌,開門,賀哥把褲子給你。」
「來了。」方書隨手將內褲丟在衣架頂端,拉開浴室門。
浴室內的熱水汽蜂擁著往外湧出,沐浴露和洗髮水混雜的清香衝上鼻端,賀擎壓下眼皮,臉頰被熱水汽燻紅的小男生站在拉開的浴室門縫後,襯衣垂到腿根,衣擺下空蕩蕩的,十個腳趾蜷緊,踩在十字拖上。
「賀哥?」方書等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