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全保嫌棄的掃了眼那破條凳,額頭上的汗順著下巴往下滴,搖頭道:“不了,替主子辦事,哪有咱們喊累的?”
那人還想再搭兩句話,裡頭蘇培盛小跑著過來了,一見趙全保就連連招手:“趕緊來吧,主子爺叫你進去回話呢。”
大堂裡頭,除了四爺和十三爺外還有幾個人,戴先生也赫然在列。趙全保進來誰都不看,衝著四爺跪下磕了個頭。四爺嫌熱就站在冰山旁邊,撂下手裡的賬冊問他:“外頭那是什麼?”
趙全保:“是涼茶,配了解暑除瘟的方子。”
“喲,這可是好東西。”十三抹一把汗,道:“趕緊給我來一碗,正渴得很呢。”
涼茶說是涼,端到手裡還有些微燙,淡淡的藥香味撲鼻而來,十三一飲而盡,身上跟著就出了一層痛汗,整個人不免輕鬆了兩分。
四爺叫人把涼茶挨個屋子都提一壺,對趙全保道:“這個好,回去叫你主子放心,就說我用過了。”
趙全保趕緊說:“主子說日後天天都送兩桶來。”
四爺點點頭,叫蘇培盛領他出去。十三心裡發笑,悄悄對四爺道:“瞧我嫂子多心疼你,是吧哥?”
被四爺含笑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
五月五是端午節,皇上自江南賞了不少東西回來。四爺在戶部大堂接了賞,為這個還要特意再回趟府。他見一堂的人都眼巴巴的看著他,連十三也無法免俗,只好笑道:“行了,今天是過端午,都回去見見家裡人,明天一早再過來。”
眾人都樂了,紛紛對著四爺道‘四爺體恤’,‘您聖明’等等。一時奔走相告,大堂前後的人知道後都到大堂這邊來謝恩。叫人回家傳話的,使小廝去外頭僱車的,呼朋引伴,熱鬧極了。
看這一群亂相,四爺搖頭嘆笑。戴鐸上前道:“主子也不必介意,他們都是高興糊塗了。”
四爺道:“我知道他們在背後都罵我。”
“誰敢罵我四哥呢?”十三交待了人回府傳話,過來剛好聽到就接了句。戴鐸對十三爺行了禮就退下了。
“罵我得可不少。”四爺暢快笑道,“可他們不知道,他們越罵我,我越高興。”
兩人結伴往外走,此時戶部這裡的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了,有慢兩步的看到二位阿哥爺過來,或避讓或行禮,不一而足。
“他們罵我,這是說明他們怕我。怕得沒辦法了,才只能逞一逞口舌之能。”四爺得意道。
十三沒想到四爺居然還甘之如飴,道:“還得是四哥。要是弟弟處在四哥的位置上,只怕早就撐不下去了。”想到之前因為皇上、太子、直郡王的幾方逼壓,他真是度日如年。
四爺拍拍他的肩,安慰弟弟道:“你才多大呢?我在你這個年紀還不如你呢。那幾年我閒著沒事做,只能看著老八風光,心裡也不比你好受多少。”但若沒有那些年的沉積,也沒有他現在的心境。
看看如今,想想當年,連四爺都不得不嘆一聲時也,運也,命也。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當年的我也想不到會有今天。”四爺嘆了兩聲,對十三道:“世上的事自有因果。你又怎麼知道,如今你受得磨難,日後不會成為你的智慧呢?”
這番推心置腹的話叫十三一時也浮想聯翩起來。
自從額娘去後,他就沒有過一天好日子,一直戰戰兢兢,不敢放鬆分毫。如果真如四哥所說的,他日後也能有揚眉吐氣的一天,那這些年的苦楚也不算是白白承受的了。
想得十三一時喜,一時憂,一時嘆,最後只擠出來一句:“……四哥的佛學越發精進了。”
到了二人的車邊,皇上的賞賜就擺在四爺的車上。車後還栓著兩簍的荔枝。四爺指著道:“給你十三爺卸一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