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看了看窗外的太陽,時間剛剛上午十點,鬼才相信她們是真的睡著了。但是就算是女兒不裝睡,估計對於他的詢問也會沉默得像嘴上拉了拉鍊,頂多用怯生生的眼神看著他,眼睛裡好像有許多話,又存心不讓他聽懂。
爸爸不由的有些惱火,又無可奈何。女兒一天比一天大了,他決心重新做個好父親,卻根本不知道如何跟她交流。如果她的媽媽在就好了……
想到這裡,嘆一口氣,退了出去,輕輕關上門。
門一關上,我和晃晃咕嚕爬了起來。我看著晃晃,對她說:“麻煩了,怎麼辦。”
晃晃無所謂的回答:“喵~”
我對她蹙起眉頭:“你不要不當回事,你惹的亂子,你要負責哦。”
“喵喵喵!”晃晃斜了我一眼。
我雖然一個字也聽不懂,卻完全明白她在說啥。
“沒錯,是我讓你幫喜娃的……可是,怎麼應付爸爸呢?你說。”
晃晃眯著眼,軟綿綿的向我身上靠過來,真的打起盹來了。
這個傢伙還真是沒責任感哦……
但是無論她怎麼逃避責任,麻煩還是會找上門來,由不得她不管。
十里八鄉,疑難雜症者,紛紛找上門來,踏破了門檻。晃晃對我說過,她在漫長的生命歷程中對醫術深有領悟,本意是學來自救的。但救死扶傷是件行善積德的好事,既然人家找上門來,就要盡力而為。
每當有傷病者找上門來,晃晃就跟我對換身體,把脈,診病,開藥,一本正經的樣子看得爸爸目瞪口呆。卻是拒收病人留下的診費,拖著長腔對人家說:“我不收錢的——舉手之勞,不用客氣。”
人家頭一次遇到看病不收錢的主,驚為天人,千恩萬謝往外走,她卻又跟在後面巴巴的說:“病好了以後,如果有空,就給送我一點鹹魚幹來。”
我趴在地上笑得肚子都痛了。
病人走後,爸爸腆著臉子湊到晃晃跟前:“女兒啊,既然你的醫術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少少的收一點診費,也好補貼一下家用……”
晃晃冷冷斜他一眼:“我是為了你好!”
“什……什麼叫為了我好……”爸爸急了。
“你居然想讓七歲的女兒養活你嗎?”
“不是……我不是這意思……”
“我不會收一分錢!你是這個家裡唯一的男人和經濟來源,你要靠自己的勞動養家!”說完,抱起我轉身進屋。
我趴在晃晃肩上,看爸爸尷尬的在後面拚命撓頭。傻乎乎的樣子很好笑。
第一片雪花落下的時候,我和晃晃爬到屋頂上把晾了滿滿一屋頂的鹹魚幹收到籃子裡。冬天的寒風呼嘯著掠過,吹不透晃晃厚厚的皮毛和我的碎花小棉襖。
這件厚實的小棉襖是晃晃替我向前來診病的病人要的,除此之外還有我的棉褲,棉鞋。爸爸的過冬衣服照例沒管,他的棉衣是他自己花錢到衣服鋪裡找人做的。
鞭炮聲遠遠近近的響著,快過年了。
過年了,我又長一歲。個子又會長高一些。
媽媽卻還沒回來。我慢慢長大,樣子已經變了很多,她見到我還能認的出嗎?
一點難過從心裡湧上來。趕緊把臉抬起來,迎著冰冷的寒風。風吹乾了眼裡剛剛浮出的淚花。
晃晃嘴裡叼著鹹魚匆匆跑過來,丟到籃子裡,又跑去繼續撿。她慌張的樣子逗得我笑起來。鹹魚是她的命根子,她最擔心的就是落上雪使鹹魚受潮。
收完了鹹魚,雪卻沒有大起來,零零落落。
我和晃晃依偎著坐在屋頂看遠方。北風從背後跑過去,吹得晃晃背上的毛翻起來。
我忽然注意到遠處的山。